陆大夫眼光不行啊。”
陆瞳望向他。
“你好像被那老家伙坑了,”他看一眼银筝手上的布包:“就这点东西,也敢收你一百两。”
禄元当铺的老掌柜,看似敦厚慈祥,实则人精,陆瞳心知肚明,若不精明,也不能将铺子开在清河街这样的繁华之地多年还屹立不倒了。
银筝愣了愣,鼓起勇气开口:“那裴大人刚刚在典当行里时,为何不提醒我们姑娘?”
裴云暎抱胸看着陆瞳,忽然一笑:“因为,说了的话,就没机会让陆大夫欠我一个人情了。”
他这神色暧昧,语气微妙,却叫陆瞳轻轻蹙了蹙眉。
陆瞳道:“欠裴大人的五十两银子,我回去后即刻取来送还。”
“不必。”裴云暎看着她:“听说陆大夫的医馆里,有一味叫春水生的药茶卖得很好,就用那个抵吧。”
“好。”陆瞳一口答应,“裴大人给我府上住址,明日我就让人送去。”
“不用麻烦,”他笑:“西街又不远,改日我上门来取就是。”
陆瞳盯着他,他神色自若,仿佛自己刚刚的话再自然不过。
片刻后,陆瞳颔首,平静道:“好。”
陆瞳与银筝先走了,段小宴随裴云暎往遇仙楼下走,段小宴道:“这陆大夫身上什么首饰都不带,我还以为她不喜欢钗环手镯,没想到也和寻常姑娘一样。”
裴云暎悠悠开口:“是啊,所以下差之后,你回典当行一趟,问问今日她买走的那三支首饰出自何家?”
段小宴“哦”了一声,忽而又反应过来:“你问这个做什么?昨日在无怀园你也帮了她,哥,我怎么觉得,你对陆大夫的事特别上心?”
裴云暎走到遇仙楼前,解开拴马绳,翻身上马,笑了笑,道:“可能会杀人的女人,不多上点心怎么行?”
言罢,不再理会段小宴,纵马而去。
段小宴愣了一下,忙跟着上马追去,问道:“杀人?谁啊?”
……
进了夏日,夜里渐渐没有那么凉了。
银筝种在院前的月季发了几支,再过不了多久,就能开花了。
屋里,陆瞳坐在桌前,望着手中的木槿花簪出神。
柯大奶奶秦氏果真没有带走这只花簪,作为陆柔的嫁妆,这发簪又被柯老夫人第一时间典当了。
发簪精巧,昏黄烛火下,宝石泛出层朦胧旧光,仿佛常武县初夏山头的晚霞。
好像也是这样的夜晚,母亲坐在灯前做针黹,她刚刚沐浴完,躺在陆柔腿上,任陆柔给她用帕子绞干湿漉漉的头髮。
陆柔替她梳拢头髮,边笑言:“等我们小妹长大了,头髮束起来也好看。”又俯身在她耳边悄声道:“放心吧,那只花簪姐不用,姐帮你留着,等你遇到了心仪的小郎君,姐给你梳头。”
她那时还小,童言无忌,想也没想地回答:“好啊,那等我遇上了心仪的郎君,就带他一道上门来同你讨,姐姐可别说话不算话。”
母亲瞪她们二人一眼:“不害臊。”
陆柔笑得直不起腰,捏着她的脸逗她:“没问题,介时你带他来见我,我倒要看看是哪家小郎君有此殊荣,得我妹妹另眼相待。”
窗外有风,吹得烛火微晃,陆瞳回过神,将手中发簪收进匣子里。
银筝端着水盆从屋外进来,陆瞳将剩下的银手镯和竹节钗递给她:“这个送你。”
“送我?”银筝惊讶,“姑娘自己不用吗?”
“本就是为了掩人耳目顺带买的。”陆瞳道:“我素日也用不着。”
银筝接在手里,顿了顿才开口:“那要不我再换一家给典当了?咱们今日去一趟典当行,花了一百两,其中且不提裴大人的那五十两,还欠着杜掌柜银子。成日问杜掌柜借钱也不是个办法,他自己瞧着也不剩多少了。”
“随你。”
银筝看向陆瞳,陆瞳坐在桌前,如初夏夜里含苞待放的一朵茶花,比她鬓边簪佩的那朵还要鲜妍。
单看外表,着实招人怜惜。
“姑娘,”银筝斟酌着开口,“那位裴大人几次三番替你解围,今日又说不要你还银子……他是不是喜欢你呀?”
见陆瞳不说话,银筝又想了想:“他是昭宁公世子,长得好,身手也好,要是他真对你……”
“不是。”陆瞳打断她的话。
“他不是喜欢我,他是在试探我。”
那位裴世子看她的眼里可没有半分情意,倒像是洞悉她的一切秘密,令人警惕。
不过,无论裴云暎对陆瞳的试探是何目的,陆瞳都没功夫理会。
接连几日,陆瞳都在忙着给董麟製药。
太府寺卿府上,仁心医馆暂且得罪不起,加之董家给的诊费药银很丰厚,杜长卿也不好说什么,陆瞳忙了几日,才将药做好,令杜长卿亲自送到太府寺卿府上。
这头才将药送完,那头熟药所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