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当头一棒,刘鲲彻底清醒了过来。
他怎么走到乱坟岗来了?
瞧着四处阴冷的坟包,他兀地生出几分惧意,正想离开,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刘鲲吓了一跳,猛地回身,就见不远处一个凸起的坟包后,渐渐走来一抹雪白的影子。
这影子看起来单薄而轻盈,在夜雨中模模糊糊,像飘来的一张不真实的画儿。刘鲲感到自己的两腿都在打飘,整个头皮都开始发麻。
白影在他身前停了下来。
山雨沥沥,阴冷的风从乱草中刮来,远处间或夹杂着不知名野兽的低鸣,坟岗中传来的泥土并着尸骨腥气,格外令人作呕。
他没有勇气抬头去看对面的怪物或是鬼魂,隻低头看着自己脚尖,看着看着,渐渐觉出不对。
火折子微弱亮光下,显出一道拉长的吊诡暗影。
影子?
鬼魂有影子么?
他心中这般想着,听见面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于是壮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
离得近了,看清楚了,白影并不是什么发飘的画儿,原是个穿着缟色斗篷的人。此刻这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秀美的脸。
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鬓边一朵霜白绢花为她更添几分凄婉,那凄婉也带着几分楚楚可怜。
是个年轻女子。
刘鲲一愣,还未说话,对方已经开口:“你来了。”
他一怔,蓦地明白过来,随即一抹喜色浮上眉梢:“您就是给我写信的人?”
他就说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突然有人来,原是范正廉安排的人。也是,眼下官差在城里四处拿人,在山上商量行事反倒安全点。
女子点了点头,又看着他,唤了一声:“表叔。”
表叔?
刘鲲心下茫然,这又是何意?
望春山峰峦淋着秋雨,把乱坟岗也淋出一层湿冷的沉寂。
女子微微一叹:“看来表叔不记得了。”
“当年您离开常武县时,借家父的五十两银子,还是我亲自送来的呢。”
犹如一道惊雷,刹那间照亮刘鲲脑中翻扯的迷雾。
他猛地看向面前人,目中惊骇莫名。
“你是瞳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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