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
“医馆药铺,救人治病,怎么会暗中存放剧毒之物。就算你不是故意引我前来,也定然包藏祸心。等着哪一日想用这毒蛇咬人!”
这种危险的毒物,就这么随随便便找个罐子放了,连张提醒的纸条也不曾贴,怎么看怎么古怪。
陆瞳捣药的动作微滞,看着面前木罐微微一叹,神情有几分可惜。
“蛇之性上窜,作引药最好。那条七步散是我买来做药引的,很是珍贵难寻,光是材料钱就付了二两银子。”
“我托人寻了好些日子,好不容易才寻得一条,却被你无故摔死,白花了一月月钱。”
段小宴闻言,险些吐血。
他都危在旦夕了,她却隻关心她那二两银子,究竟有没有将人命看在眼里?
陆瞳看他一眼,目光缓缓移到少年手臂上的伤口,劝慰地开口。
“段小公子最好切勿动怒,七步散虽不至于七步丧命,但最忌气血浮动。你每激动一分,多走一步路,蛇毒蔓延更深,所以,不要乱动啊。”
段小宴身子一僵。
他之所以到现在仍坐在此地不敢动弹,不就正因忌惮此物吗?否则以他身手,早就上前挟製陆瞳勒令她交出解药了。
少年看向眼前人。
陆瞳就坐在厨房小桌前,一手扶着药罐,一手握着药锤用力捣药,淡色裙摆在灯火下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女子眉眼端丽娟秀,鬓发如云,若蟾宫姮娥,月魄留香。
裴云暎临走时的话又浮现在耳边。
“那是个疯子,离她远一点。否则出了问题,我也救不了你们。”
她真是疯子吗?
要是从前有人对段小宴说这句话,他定会嗤之以鼻,不相信陆瞳心怀鬼胎,也绝不相信她真会杀人。
但现在的他不确定了。
陆瞳到现在,拒绝为他提供解药,看起来像是很乐意眼睁睁看他死去。
他心中后悔不迭,不该不听裴云暎的话离陆瞳远一点,不该脑子一热独自一人跟上前来。
段小宴定了定神,决心换一条路。
他道:“陆大夫,其实你我无冤无仇,何必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今日之事是我不对,你给我解药,咱们有事好好商量。”
说话的功夫,他抬头望了望四周,今日出门匆忙,未带火信,裴云暎这时候估摸着已回到殿帅府,不知能不能发现他被人製住了。
正想着,就听陆瞳开口:“你在等谁,等你那位裴大人么?”
段小宴一怔。
陆瞳停下手中动作,一双清亮眼眸望着他,像是看穿了他心底一切。
“段小公子,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你那位裴大人能不能找到你?”
段小宴愣住:“什么?”
陆瞳揉了揉捣药发酸的手腕,“从被咬到现在,已过半个时辰了,你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半个时辰里,如果你那位裴大人能找到这里,或许你能活下去。”
“段小公子,要赌吗?”
段小宴浑身一颤。
她说这话时,语气淡然,唇角甚至还带了一丝笑意,段小宴蓦地生出一股奇怪的错觉,将人性命如此视作儿戏,好像他成了无力的待宰羔羊,而她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屠户,嘲弄地俯视猎物挣扎。
一丝灯花旋落着碎到桌上,小院中霜寒月冷,幽蛩切切。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忽有人声传来。
“那你可能要赌输了。”
陆瞳抬眼。
远处毡帘被人掀起,一道身影从院中走了进来,年轻人英挺的轮廓在月色下越发分明,随他走近,似有极浅兰麝香气扑来。
他在厨门前停步,一身深红团窠宝花纹锦服华贵风流,腰间银刀凛然泛着寒光。
裴云暎瞥一眼狼狈在地的段小宴,倏地笑了。
“陆大夫。”
他淡淡看着陆瞳,“我以为,扣下我的人前,至少该先同我打声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