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端之徒,却在这皇城中春风得意,扶摇直上,是被人敬畏着的人上人。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过是失败者对不公平命运徒劳发出的自我安慰,是一个谬论,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虚无飘渺的“老天”“报应”上,不如仰仗自己。
屋中气氛渐渐凝滞,就在这一片沉默中,裴云姝刚换的衣裳渐渐又被汗水湿透,她蹙着眉,极力忍耐又有些不安地抚上腹部:“陆大夫,我、我好像有些不舒服。”
陆瞳神色一动。
催产药生效了。
她站起身,去端银筝已准备好热水。芳姿和琼影身子一震,皆是有些无措看着她。
倒是裴云姝见此模样,平静笑了笑:“陆大夫,你隻管放手去做,就算……就算出什么差错,我也会保住你,证明此事全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主意。”
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位郡王妃还念着旁人安危,陆瞳瞧见她汗津津的手边,身下被褥都已被揉皱,以及她那双美丽的眼眸中,竭力掩藏起来的慌乱与无助。
裴云姝在害怕,无论她表现得有多么冷静从容,她还是打心眼里的害怕。
身下被褥润湿大片,许是因为“小儿愁”的原因,催产药效发作得比平时更快,裴云姝面上血色褪尽,渐渐发出痛苦低吟。屋中新摘的鲜桂清香已不再能掩盖其他黏稠的腥气。
深秋的午后,紧闭的屋门中,没有清爽长风,像滩无法流动的泥潭,将所有人一同困住。
“别怕。”犹豫一下,陆瞳握住榻上女子的手。
裴云姝一愣。
顿了顿,她倾身在裴云姝耳边,语气依旧平静。
“我认识裴云暎。”
一瞬间,裴云姝怔住了。
热泪顿时涌上裴云姝眼眶,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她一把抓住陆瞳的手,急切地问:“阿暎?你是阿暎的人?”
芳姿和琼影也愕然看向陆瞳。毕竟在她们二人记忆中,裴云暎并未提起曾安排过这么一位医女。
裴云姝却像是在穷途末路、无边飘摇的命运中陡然得了一束坚实的依靠,目光一扫方才隐忍惶然,变得信任且放心起来。她喘了口气,腮边汗水划过,偏还望着陆瞳笑。
“陆大夫,原来你是阿暎的人。太好了,”她压抑着痛苦,眼中含泪,“我相信你,真的。”
明明她刚才还怕得身子颤抖,然而一听到裴云暎的名字,便立刻被注入无边力量。
陆瞳沉默,人在绝境中只能靠自己,但在靠自己之余,亲人的念想总能使那过程的痛苦减轻一些。
药效发作越来越猛烈,裴云姝渐渐压抑不住痛苦的呻吟,气息急促。陆瞳一面与她说话,一面让芳姿喂她喝些甜汤。
时间拉得太长,裴云姝会没有力气的。
正当屋中气氛紧张之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地拍门声,伴随着婆子大声的呵斥:“王妃,王妃开门,府中混入贼人,有人毒害王府子嗣!”
陆瞳神色骤变。
芳姿和琼影也猛地抬头。
下一刻,那拍门声又加快了,孟惜颜的声音自门外响了起来:“王妃怎么一直不出声?不会是出事了吧?”
裴云姝自痛苦中睁开汗涔涔的眼,咬牙道:“糟了。孟惜颜恐怕起了疑心。”
门外,孟惜颜站在婆子身后,一张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裴云姝赶走了前来验病的医官,独留那个医女在屋中,总让她心下不安,于是她叫下人去了医女身边丫鬟抓药的那处药铺,问问掌柜的她们究竟买了什么。
掌柜的一听对方是郡王府的人,自己先吓了一跳,不等人问话就仔细回忆丫鬟抓药的方子。
“当归、枳壳、川穹、益母草、黄蓍……”掌柜的骇得变了颜色,“这是福胎饮的方子,是催产药啊!”
催产药!
孟惜颜涂着丹蔻的指甲几欲嵌进掌心。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服用催产药,尤其是裴云姝还有一月余才至分娩期。但她们现在却偷偷抓服催产药,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那个叫陆瞳的医女,发现了裴云姝中毒的事实。
孟惜颜身子紧绷,望着屋门的目光难掩阴冷。
表姐的话又回响在她耳边——
“中毒之人腹中胎相安稳,待满十月,诞下一名死胎,产妇却平安无事。”
‘小儿愁’是要在产妇腹内无声无息地产生作用,待到十月一满,腹中婴孩再无生机。但十月未满就产下的小儿,究竟能不能活,表姐也不甚清楚。毕竟这禁药明面上已失传多年,而近年来用过的人,还从未被人发现。
如果只是这一件事便罢了,更重要的是,陆瞳既已发现‘小儿愁’的真相,一旦此事真相大白,毒害王府子嗣的罪名一旦安排在她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孟惜颜咬了咬唇,心中闪过一丝恐惧。
今日文郡王在鸣林苑中,帝王赐宴结束已是夜晚。就算府上消息传去再赶回,也得再等一阵子。必须赶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