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那头瞟了一眼。
这目光立刻被申奉应捕捉到了。
他警觉开口:“那边是什么?”
陆瞳回答:“是厨房。”
申奉应看了陆瞳一眼,一扬手,招呼身后几个铺兵:“仔细搜搜厨房!”
银筝面色一变。
陆瞳端油灯的手颤了颤。
铺兵们得令,一窝蜂涌进厨房,将还算宽敞的厨房顿时挤得狭窄起来。申奉应快步走了进去。
这厨房朴素得甚至称得上寒酸,灰泥夯墙,土锅土灶,石台上摆了些剩菜瓜果,灶台下草筐里放着些鸡蛋红薯。炉火已经灭了,只剩些散着的炉灰洒在地上。
申奉应谨慎往里走了几步,没见着什么可疑之处,正要离开,目光忽然定住。
厨房的角落里,摞着一捆厚厚的干草垛。
平人为省柴料,家中堆放干草垛是常有的事。然而仁心医馆中并未畜养家畜,若说用来烧火煮饭,将干草垛堆在厨房容易走火,院里明明还有一间空房。
而且,这草垛实在太大了。
厚厚一层摞在角落,像座小山,若有贼人潜入,藏在此处应当很难被察觉。
申奉应眼中波澜一闪,走到干草垛前,忽地拔刀一挥!
刹那间,“哗啦啦——”的一声。
干草垛像是被劈碎的土山,顷刻间崩塌瓦解,缓缓滑下的草渣中,渐渐露出里头漆黑的一角。
“这是……”
申奉应脸色霎时一变。
宛如深埋于地的宝藏被拨开厚重泥土,露出重见天日的秘密。
那些厚厚的草垛下,竟藏着几隻半人高的漆黑瓷缸。
瓷缸极大,完全可以容纳一人躲进去。,如几隻突兀耸起的黑色土丘,怪异而反常。
申奉应记得清楚,上回来仁心医馆搜查时,厨房里并没有这几隻大黑瓷缸。
他咽了口唾沫,语气冷下来:“陆大夫,这是什么?”
“是一些平日製药用的药材。”陆瞳回答。
话音刚落,从黑色瓷缸里陡然传出一声轻响。这动静不算响亮,但在寂静夜里,清晰地传至每一个人耳中。
离得最近的铺兵面色一变:“大人!里头有东西。”
申奉应眯了眯眼,下意识看向陆瞳。
陆瞳站在厨房门口,是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手中油灯被寒风吹得像是下一刻就要熄灭,于是那目光也显得模糊了。
申奉应脸色渐渐凝重,拔出腰间佩刀,示意周围铺兵退后,自己走到瓷缸跟前,火把光照耀着他,也照耀清楚了他从额上滚落下来的汗珠。
四周鸦雀无声。
申奉应慢慢靠近瓷缸,一手握住瓷缸盖子,另一隻手持刀横于面前,猛地一掀——
“嘶嘶——”
从瓷缸里传来窸窣声,伴随着周围铺兵的惊叫,申奉应愣愣看着瓷缸里的东西,良久,有些惊魂未定地转向陆瞳:“这、这是……蛇?”
这瓷缸里,竟然装着数十条黑漆漆的长蛇!
长蛇鳞片乌黑泛着潮湿冷泽,交缠在一团发出摩擦轻响,申奉应只看了一眼就赶紧将盖子盖上。
“陆大夫,你怎么在这缸里放蛇?”
这些毒物阴森恐怖,全交缠盘在一起,窸窸窣窣,听着也怪瘆人。
陆瞳端着油灯走近,语气平淡:“医馆製药有时需用到新鲜蛇蜕与蛇血,这是花银子从捕蛇人手里收来的,是製药的药材。”
申奉应指向另几隻瓷缸:“这些也是?”
陆瞳把油灯递给银筝,自己走到另外几隻瓷缸面前,将盖子掀开,请申奉应近前看。
另外几隻瓷缸里依次是蝎子、蜈蚣以及蟾蜍。
申奉应一言难尽地盯着陆瞳,许久,才开口:“陆大夫,你这是要炼蛊?”
他一个男人看了这些东西都觉得心慌气短,偏陆瞳一个弱女子神情毫无波澜,像是很乐意与这些玩意儿打交道。
若非他对西街比较熟悉,申奉应简直要怀疑自己是进了阴间的医馆。
“申大人不知,药有七情,独行者、相须者、相使者、相恶者、相反者、相杀者。”
“相杀者製约彼此毒性,这些毒物放得好,也是救命之良方。”
申奉应听得云里雾里,再看一眼厨房,除了几隻瓷缸再无可疑之处,便招呼身后铺兵先退出去。
铺兵们随申奉应离开厨房,走到小院,外头朔风正盛,片片飞雪飘絮般落到人身上。
申奉应路过小院梅树前,想到上回来也是这般,气势汹汹将医馆翻了个底朝天,最终一无所获,没来由生出几分心虚,还有一丁点惭愧来。
按理说,他对陆瞳,其实并无什么恶感。
上回这位陆大夫和殿前司指挥使裴云暎合伙在军巡铺屋门前上演一出好戏,为的是将文郡王府拖下水。后来的事申奉应也知道了,裴云暎的姐姐——文郡王妃顺利和离,搬离文郡王府,而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