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馆大夫,和常武县陆家没有半分关系。
但若她要报仇,一旦接近戚玉台,身份迟早会暴露。
裴云暎这是在提醒她。
“我知道了。”陆曈道,“戚家还有什么动作?”
裴云暎挑了挑眉,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她神色坦坦荡荡,终于啼笑皆非地开口:“你现在是在我面前装也不装,破罐破摔了是吗?”
这样明目张胆地问他要情报,丝毫不遮掩。
“裴大人不是说过,我们是一伙的么?”
“现在不是了。”
陆曈心中轻嘲。
不知道她身份时,负伤强买强卖地留在医馆,一口一个“一伙的”,如今知道她为復仇而来,便一副恨不得立刻划清干系以免惹祸上身的模样。
贵戚权门之子,惯会权衡利弊。
正心中腹诽着,耳边远远传来熟悉的人声:“姑娘!姑娘!”
陆曈回头去看,就见人群另一头,银筝正站在戏棚前的人群中朝她用力挥手。见她看来,便露出一个笑,提着裙裾拚命从人流中朝她走来。
这里离戏棚已经很近了。想来银筝他们发现与她走散了,特意来戏棚这里等着她的。
“你朋友来了。”裴云暎也瞧见了银筝。
陆曈转身看向他,他该走了。
他目光在陆曈手中那盏蟾蜍灯上顿了一下,又移到陆曈脸上,最后道:“三月春试,祝陆大夫一切顺利。”
陆曈颔首:“承蒙吉言。”
裴云暎没说什么,直身离开,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了下来,叫住陆曈。
陆曈问:“大人还有何事?”
他沉默了一下,才淡声开口:“今后会有更多危险。”
“陆大夫,”他说,“自己小心点。”
男子的身影消失在丛丛流过的人群中,陆曈站在悬挂的灯群里,直到耳边有声音响起,“姑娘,可算找到你了!”
银筝总算越过重重人群挤到了陆曈身边,拍着胸口感叹,“阿城买完圆子,回头说你不见了,吓了我一跳。杜掌柜说你会在戏棚这边等着我还不信,还好他没说错。”言罢又诧异地盯着陆曈手里的蟾蜍灯,“这灯哪来的?姑娘你都没带银子……”
“别人送的。”陆曈低头,摸了摸蟾蜍的脑袋,绿蟾蜍嘴巴张大得夸张,看起来滑稽得有些可笑。
“噢。”银筝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又往四周张望了一下。
“怎么了?”
“多半是我看花眼了,”银筝不好意思地笑笑,“方才人多,我没看太清楚,只见姑娘身边站着了个人,还以为是裴大人呢!”
……
“我刚刚……好像瞧见了裴世子。”
华盖马车驶过熙攘人群,有人放下手中车帘,轻声开口。
“裴大人?”婢女将温热得暖炉递给身边人,轻声道:“小姐可瞧清楚了?”
马车中坐着的女子微微摇了摇头,玉色翠叶云纹绣裙上,绣了极美的鸾鸟刺绣。马车里灯笼光落在她脸上,衬得雪白的脸越发娇媚,如所有盛京的高门贵女一般,典雅而娇艳。
这是当今太师府上千金戚华楹。
当今太师戚清府上一妻一妾,膝下一儿一女皆由第二任妻子所出。第二任妻子过世后,戚清并未再续弦。嫡长子戚玉台如今在户部挂了个闲职,小女儿戚华楹今年才十七岁。
因戚清算是老来得女,又怜惜小女儿幼年失母,因此待戚华楹格外宠溺。盛京世宦家族常说,戚太师自己节俭勤勉,但对女儿尤其大方。戚华楹素日所用器服,穷极绮丽,公主不能比之。
譬如此刻,戚华楹想要独自乘车前来灯夕逛逛,戚太师表面应承顺着女儿心意,暗地里却命数十暗卫跟从马车周围,以免意外发生。
戚华楹握紧手中暖炉,一双美眸盈满心事。
方才马车经过灯棚,她好奇掀开车帘来看,在那里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似乎是裴云暎,他走在一个陌生女子身侧,正低头与对方说着什么。
那一瞬间,戚华楹的呼吸险些停止,一阵喜悦袭上心头,可再看去时,远处只有来来往往的人流和花灯,再无刚刚人影。
是……看错了?
戚华楹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失落迅速代替喜悦,又有更深的疑惑从心中传来,若真是他,那他身边的女子又是谁?
婢女似乎瞧出了她心思,抿唇一笑:“裴大人每日那么忙,大少爷送去那么多帖子也没见他接,怎会有时间来逛灯夕呢?应当是小姐看岔了吧。”
闻言,戚华楹握着暖炉的手紧了紧,有些怅然地叹了口气:“是啊。”
自打在宝香楼遇刺,得昭宁公世子搭救后,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戚家都应对裴云暎表示感谢。哥哥在户部任职,也有意与裴家走近,可是帖子下了许多次,这位殿前司指挥使愣是找不出一点闲时,一次也没来过太师府。
戚华楹心头有些发涩。
“小姐何故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