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罕见,很难再寻到机会动手。
陆曈低头,提笔在白纸上那个“戚”字上勾画几笔,漆黑的墨汁一掠过纸面,方正的字便被涂抹成一道浓黑的阴影,像没了颜色的血迹,淋漓地淌了一整张。
再辨不清痕迹。
她搁下笔。
太师权盛,医官位卑,以一人对一门,痴人说梦。
不过……
直者积于曲,强者积于弱。将来如何,尚未可知。
戚清要护,就连戚清一并除掉。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
一个一个,总会寻到时机。
不过早晚而已。
身后传来脚步声,林丹青从屋外进来,瞧见陆曈一愣:“咦,你今日回来得倒早。”
又瞧见陆曈摊在桌上,被画得一片墨黑的白纸:“这写的是什么?”
陆曈随手将墨纸扯下,团成一团扔进废纸筐里,道:“随便练练字。”
林丹青便没在意,把怀中一大包油纸包着的东西往桌上一搁,笑道:“你回来得正好,我叫人从外面买的髓饼,还热乎着,你尝尝。”
医官院中饭食清淡,林丹青嗜辣如命,总不爱吃,常偷偷使人去坊市间买了偷嘴。医正常进不许医官使们在宿院偷偷用饭,林丹青便隻好藏在怀里,背着常进偷拿进来。
她把油纸包打开,拿油纸垫了底,分了一块给陆曈。
腾腾的香气顿时散得满屋都是。
髓饼是牛羊骨髓炼成的脂膏作馅的饼。“以髓脂、蜜合和面,厚四五分,广六七寸,着胡饼炉中,令熟,饼肥美。”
“尝尝呀,”林丹青催促她道:“医官院那饭食还不如万恩寺斋菜,来吃上这么几月,我觉得自己都快立地成佛了。偏偏你不挑。”
陆曈对吃食一向不讲究,仿佛吃什么、喝什么并不重要,能维持活着就行。
陆曈低头咬了一口饼,饼馅很香,热腾腾的,空空的腹似乎因了这点人间的实惠,渐渐变得温暖而充实。
她吃得慢,吃了几口,突然开口道:“我今日在司礼府,见到了戚大人。”
“戚大人,哪个戚大人?”
“太师府的公子,戚玉台。”
林丹青咬着饼子的动作一顿:“他?他怎么了?”
陆曈摇头:“他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
“我去给金大人行诊,戚公子进了屋后昏睡不醒,后来金大人叫醒戚公子想让我为他把脉,谁知他一见我如见蛇蝎,说些妄语,神志不大清楚。”陆曈语气踌躇,迟疑片刻后才道:“我为他把脉,见他脉象急促有力,血热亢盛异于常人……像是……像是……”
许久,她才盯着林丹青,低声道:“像是长期服用寒食散所致。”
屋中寂静一刻。
林丹青三两下咽下嘴里的髓饼,转头看了看窗外,抬手将窗门关上了。
“陆妹妹,”她提起桌上茶壶给陆曈倒了盏姜蜜水,小声叮嘱她,“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得了,可不能在外说。”
陆曈盯着她。
林丹青便摆手:“先皇有令,朝中官员一旦发现有人服用寒食散,严惩不贷。我是知道一些贵族子弟会背着人偷偷服用,但他不是太师公子么?要知道你在外说,非找你麻烦不可。”
陆曈若有所思点头:“太师公子很不好惹?”
“也不是不好惹,怎么说呢,”林丹青端起姜蜜水喝了一口,斟酌着语句,“我从小长在盛京城中,自小听过无数贵门子弟的糗事。别看他们个个人模人样,私下里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都见过,唯有这个戚公子不同……”
林丹青手托着下巴,想想才道:“我没听过他什么不好。”
“盛京那些长辈提起此人,都说乖巧懂事,规矩教得极好,从不行差踏错一步,人又温和守礼,当为年轻小辈中的表率。”
林丹青摇了摇头:“我不喜欢他。”
陆曈问:“为何不喜欢?”
林丹青瞪大眼睛:“陆妹妹,一个人没有其余长处,唯有‘规矩’二字广为人称,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么?”
“像隻傀儡戏里偶人,你不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一举一动被人牵着,偏偏旁人还要叫你学学他乖巧懂事,想想就厌烦。偷偷告诉你吧,”林丹青凑近陆曈低声道,“我可知道盛京那些官家子弟背后议论他,说他是‘假人’。”
假人?
陆曈心下一哂,这话说得刻薄却真实。
要知道今日刚见到戚玉台真容时,她也很难想象那个看上去温吞平常,甚至有点懦弱之人,就是害死她陆家一门四口的凶手。
“所以,”林丹青点着桌子,对陆曈循循善诱,“你可别滥好心多说什么,离他远点才是。”
陆曈点了点头,低头喝了口姜蜜水。
蜜水清甜,煮了生姜驱寒,这样天气饮下最是熨贴。陆曈饮尽杯中蜜水,放下手中茶盏,开口道:“可我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