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呢?”苗良方叹了口气,“我后来没再见过她。”
但他那时年轻,心中终是牵挂病者,对戚夫人业已痊愈的说辞将信将疑,于是在医官院医库里遍寻医书医案,试图找到一点医治臆症的办法,直到一位老医官找到他,对他说了一则有关戚夫人的秘辛。
陆曈问:“他说了什么?”
“他说……”苗良方沉默了一下,才慢慢地说道:“戚夫人早逝的母亲,当年也曾犯过呼号疾走、状若癫狂之举。”
那位忠厚的老医官拍着他的肩,眼底是诚挚的劝慰,叮嘱他道:“副院使,不要再插手此事了,医官院不比外头坐馆,要学会分辨,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有些人能治,有些人,治不得。”
老医官还乡去了,留下苗良方在医官院中反覆思量这句话。后来他听说那位年轻的戚夫人积郁成疾,不久就病死了。再然后他被赶出医官院,这些显贵之家的秘辛传言,与他不再有半分关系。
没想到今日会听陆曈提起来。
苗良方看着陆曈:“小陆,你这样问,可是那位戚公子出了什么事?”说着神色一变,“难道他也……”
陆曈怔忪片刻,像是明白了什么,低头恍然一笑。
她声音很轻:“苗先生也知道,若一家中,有亲辈患不慧健忘,妄闻失调之症,其子女或有极大可能传其癫症,或早或晚,总会发病。”
苗良方面皮抖了一下,问:“戚公子也发病了?”
陆曈摇头:“现在没有。”
长年昂贵的安神灵犀香、医官院那些写得模模糊糊的医案、他虚浮的脉象……
她现在有些明白了。
看来,戚清很怕这个儿子走上与母亲相同的道路,才会从小到大谨小慎微以安神之方养着。
偏偏戚玉台爱上了服散。
真是可笑。
苗良方愈发不解:“那你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陆曈与太师府素无渊源,突然打听起戚玉台一事。当年他做院使时,尚有老医官对他谆谆提醒,如今陆曈刚入医官院……
他是不知陆曈要做什么,但心里总觉不安。
“小陆,你不会和太师府有什么龃龉吧?”
陆曈抬起头,看着苗良方笑了。
“只是对医案有些不解之处,所以来问问苗先生。先生放心,”她神色平静:“我只是一介普通医官,人微言轻,能做得了什么。”
这话倒也是事实,戚家权势滔天,陆曈这样的小小医女,恐怕连见上对方一面也难,实属天渊之别。
苗良方稍稍放心了一些。
“不过,”陆曈顿了顿,又问:“苗先生可知戚玉台讨厌画眉一事?”
“讨厌画眉?”苗良方一愣:“没听说啊,他爹当年不是爱养鸟嘛,府上专门请了鸟使来料理,有时候一隻鸟儿一年开支抵得过平人一家一年,奢侈得很哪。”
陆曈点了点头。
也是,苗良方十年前就已离开医官院,然而戚玉台医案记载崔岷为他头次行诊,已是五年前的事。
那时苗良方已经不做院使,自然无从得知。
又说了一阵话,苗良方问了些陆曈在医官院近来境况,天色已实在不早,适才拄着拐杖回去了。
陆曈起身回到屋里,银筝正在床边收拾箱笼。
听见动静,银筝回头看了一眼:“姑娘,苗先生回去了?”
陆曈“嗯”了一声。
“正好,我给你做了两条新裙子,还有几朵绢花,你试试。”银筝一面说,一面从箱笼里捧出几条崭新衣裙。
陆曈凝眸看去。
几条衣裙都用的是好料子,虽比不得那些富贵官家小姐所用上乘金贵,一眼看过去工艺也用心讨巧。
银筝笑道:“葛裁缝前几月铺子里进了好多新料子,我瞧着都很适合你,就自己画了样子,挑着颜色嫩些的让葛裁缝做了几条。”
“……还有两双丝鞋,是在宋嫂铺子里买的,姑娘你试试,听说医官院每日穿的都是同样颜色的衣裳,那有什么可看的,平白浪费一张脸。”
她像隻喜鹊叽叽喳喳,拿着衣裙在陆曈身上比划,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丝毫不见当初陆曈离开时,因一匣银子与她置气的低沉。
想到那一匣银子,陆曈神色柔和下来。
她轻声道:“怎么做了这么多?银子还够不够?”
“够的!”
银筝声音也透着股飞扬:“杜掌柜如今赚了银子可大方了,每个人的月给都添了,我素日里吃住都在医馆也用不着什么钱。而且这哪算多呢,要不是怕姑娘进医官院胖了瘦了,尺寸与过去不同,怕不合身,我还得多做几条呢。”
她把那件粉霞色绣花绢纱裙在陆曈背后比量一下长短,满意地点了点头:“姑娘明日不是要去王妃……不对,是裴小姐府上行脉么?届时穿这件新裙子正好,省得人家说咱们现在都是领俸银的人了,还舍不得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