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烟眼睫湿润,一双杏眼怒气冲冲地瞪来:“自欺欺人?我哪句话不是有理有据?!”
乔竹觉得今晚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眠了,只得耐心地和他掰扯:“若我们真的两情相悦,你又何必在我临行时自甘下贱做这档子事?你是怀疑我的品格,认为我虽然爱你,但不会给你名分吗?”
宋烟急了:“我当然不会怀疑你的人品!”
乔竹点点头,接着说:“宋烟,你真的觉得我是见色起意才出手相助的吗?这也是人品问题。”
宋烟不说话了,移开视线不看他。
乔竹看他不接话,自问自答道:“你肯定不是这么觉得的,但你清楚我确实觉得你长的好看,对不对?”
“所以你才出此下策。也正因为你十分相信我的人品,笃定只要我和你做了那种事,我就会娶你,对不对?”
“我今年十八,尚未娶夫,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但你知道我正室空缺。在这种情况下,我断不可能先纳侧室,凭你的家世背景也不可能委曲求全先做个通房。那么,你的目的,是想让我娶你做夫君?”
“为什么?我们才认识多久?有必要做到这份上吗?”
宋烟眼睫乱颤,瞳孔晃动,不知该说什么。乔竹也不急,帮他穿好亵裤,沉默地看着他。
“……父亲教我的。”宋烟艰难地开口说道,“宋易在找了那县官的儿子之后,和父亲的婚姻就名存实亡,只有激烈的床事过后,宋易才会拿正眼看父亲……”
“父亲说,做爱就是越做越爱的。既然爱要消失了,那就要勾引妻子,多做几次,爱就回来了。”万事开头难,宋烟已经开口,接下来的话也就没那么难以表达,“你入睡前,父亲还给了我一包蒙汗散,要我下到碗里的水里给你喝,这样成功几率会高得多……”
只不过我想你有意识,能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我,会在情动时情不自禁叫我名字,所以我才没下给你。
宋烟把这段话吞进肚子,不打算说明。
宋烟的一番话让乔竹瞠目结舌。易恬和宋烟明面上是温柔小意的江南美人,实际上是会用生米煮成熟饭逼迫他人就范的蛇蝎美人啊!
“那、那你又是为什么对我有好感?”乔竹捏捏鼻梁,追问他。
宋烟咬住下唇,断断续续地回答他:“是你让我感觉……我可以被爱。”
乔竹闻言一头雾水:“什么?”
“其实,父亲根本不爱我。”宋烟一讲起自己的家事,就变得异常冷漠,“你别看他现在什么事都顺着我,为我出谋划策,其实都是他在赎罪而已。”
“起初我能记事时,父亲还是十分体贴周到的。只不过父亲与宋易开始离心之后,父亲就性格大变,每日每夜掐着我的双肩,让我去宋易膝下撒娇,求宋易见父亲。”
“‘烟儿,你是父亲和阿父爱情的结晶,得好好维系家庭和睦’,这是父亲同我说的。”
“可是宋易不来见父亲,哪里只是因为感情淡了这么简单?还因为权与利!我虽小,也能朦胧悟到一些,只是父亲不听。然后……”
宋烟卡了一下壳,可怜兮兮地瞄了一眼听得认真的乔竹后继续说道:“然后父亲就开始打我、掐我,后来让我冬天跳池感染风寒高烧不退……我全身病痛都拜父亲所赐。宋易起初还会过来看望我,久而久之看清了父亲的把戏,就再也不踏进父亲房门一步,后来更是一封休书把我和父亲赶回了山崖之下。”
宋烟双目无神,目无焦点盯着前方:“我是他们爱情的结晶吗?……我感觉我更像个让变心的爱人回心转意的工具……”
“只有你,”说到这,宋烟眼中突然腾跃起一团火,烧灼了看向他眼眸的乔竹,“只有哥哥你,能让我感觉到被爱。”
“宋易厌弃我,父亲利用我,侍从们看不起我,向我购买茶叶的商人只想从我身上剥削出更多利益……哥哥,哪怕你只是像爱着一只小猫小狗一样爱我,这都是我渴求已久的……”
如果说当初偷溜出家的易恬是纯洁如白纸,那么宋烟就是易恬这张纸下垫着的另一张白纸,被宋易力透纸背的作画方式染得斑驳。宋烟远比易恬更容易轻信他人的好,也就是,更加缺爱。
虽说如此,宋烟也不可能缺爱到什么人向他示好都接受。乔竹的不同就在于他自始至终尊重宋烟,很多事情只要宋烟不想说,他就不追问。更何况……宋烟悄无声息地瞥了一眼乔竹那缠满布带的右手。
更何况有谁能做到乔竹这样对他呢?
宋烟向乔竹示弱,将自己的过往伤痛撕开给乔竹一观,也有一些小心计:为的就是乔竹能动恻隐之心——在他赘过去后,没有纳侧室的意愿。
他都这么缺爱了!如果乔竹纳侍君,分给他的爱还会剩多少呢?多可怜啊!
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是真能达成,撕开伤口算什么,爬床算什么?他什么都可以做到。
阳光明媚透过纸窗泼洒进屋内,乔竹眨着迷蒙的眼醒来,手肘撑在床上试图坐起,却发现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