曈点了点头。
苗良方便长松了口气:“菩萨保佑,我还担心出什么事了。”
苗良方一直很担心陆曈。
与崔岷最后见的一面,崔岷的话总让苗良方心中不安。戚玉台犯病,崔岷这个节骨眼下狱,陆曈顶上,可疯病向来难治,这是个烫手山芋,一个不小心,得不偿失。
杜长卿挤过来,仔细端详她片刻:“人都憔悴了,啧,我就说那富贵人家不是什么好东西,把人当牲口使不是?瞧瞧这眼睛底下,黑得跟涂了墨般……给了你几个银子啊?得加钱!”
“钱钱钱,东家就知道钱,没见着姑娘累成什么样了。”银筝推着陆曈进小院,“我去给姑娘放沐浴水,这几日在太师府瞧着都没休息好过,回来了就好,正好歇息几日。”
热水很快烧好,陆曈换了衣裳,躺在木桶间,腾腾热气模糊眼前,却让连日来的疲累减轻了一些。
银筝捧着干净衣裳进来,将干净衣裳挂在屏风上。
“姑娘,”她在屏风后的小几前坐下,边捡起没做完的针线边小声道:“戚公子真的好了吗?”
陆曈“嗯”了一声。
银筝有些不解。
陆曈进京,就是为了向戚家復仇,如今仇人近在眼前,陆曈却把戚玉台治好了。
她不明白。
银筝想问,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就算问了陆曈也不会说,陆曈一向隻默默做自己的事,从不为外人知晓。
想了想,她便说起另一件事:“姑娘,再过几日就是七夕了。苗先生新做了药茶,女子是补血养气,男子是壮阳强肾,放同一隻草篮里售卖。我看盛京医行里许多医馆都这么做,杜掌柜说咱们也学学。”
“就是草篮看着太过粗糙,我想着。做条彩色丝绦挂上去,反正七夕女子也兴做绦子送给心上人嘛。”银筝把手中一串丝绦举得高高的给陆曈看,“姑娘看,瞧着是不是没那么单调了?”
陆曈望过去。
花花绿绿的丝绦在银筝手里仿若各色花环,煞是好看,便点头道:“好看。”
“我也觉得好看,晚些姑娘想学,我教你。”银筝笑道:“一点不难,打一条合适的挂在腰间,配裙子穿正好看。”
陆曈刚要点头,忽而想起什么:“七夕不是初七吗?”
“是啊,怎么了?”
“那天我有事要出门。”
银筝一愣:“姑娘出去做什么?”
又试探地看向陆曈,“是和什么人过节吗?”
“不是。”陆曈答,“是给人祝寿。”
七月初七,七夕节是裴云姝生辰,上回在医官院裴云暎来时曾说过。
她差点将这件事给忘了。
……
裴府里,裴云姝正把几件衣裳往裴云暎身前比划。
裴云暎站着,脸上已有些微微不耐,宝珠坐在矮榻上,手里抱着个金蛱蝶,看着二人“咯咯”直笑。
“连宝珠都看不下去了,”裴云暎抬手,拨开裴云姝比划在自己身前的衣裳,旋身在矮榻上坐下,一把抱起宝珠,以躲避裴云姝接下来的忙碌。
“姐姐,你做这么多新衣,不如做面新柜子。”
裴云姝松手,斜睨着他:“哦?我做这么多新衣,你日日穿公服,我还以为你瞧不上,都给我扔了呢。”
“又污蔑我。”裴云暎笑了一下,“宫里当差自然穿公服,平日休沐,我不是也穿过嘛。”
“穿穿穿,反正我是一次也没见过!”裴云姝瞪他,“起来!后日我生辰,你必须挑件称心的穿上。”
裴云暎岿然不动:“是你生辰又不是我生辰,我打扮那么光鲜做什么。”
“后日陆姑娘也要来,你穿件公服,别人还以为在公差呢。”
闻言,裴云暎目色微动,但仍坐着不愿起,慢条斯理道:“陆大夫又不是以貌取人之人,而且,”他顿了顿,“我长得也不难看,何须衣物增辉。”
裴云姝见他如此,叹了口气,放下手中摞成山的衣物,在裴云暎对面圆桌坐了下来。
“阿暎啊,”裴云姝语重心长地开口,“姐姐不是傻子,你对陆姑娘什么心思,我还瞧不出来?”
“知道你自小被人捧着,凡事若无完全把握不会开口。可情之一事本就毫无道理,你的心并非由你控制。若你想如处理公务一般解决自己的心,那是绝无可能。”
她道:“你若对陆姑娘有意,就要实实在在表现出来,问她喜欢什么,就送她什么,常带她出去逛逛,逗她开心。皇城里当差多累,你自己比旁人更清楚,她一介普通人,只会更加不易。”
裴云暎漫不经心听着,将被宝珠攥住的发梢从宝珠手里夺回来,宝珠乐呵呵地举着金蛱蝶,往他脑袋上放。
裴云姝便又道:“何况,陆姑娘还有个不知是真是假的未婚夫……”
说到此处,蓦然看向裴云暎:“阿暎,后日我生辰,不如我帮你问问陆姑娘可有心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