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初原本就没打算留下来,无论姜氏和二老爷如何,她都会想法子离开,如今王书淮能替她开口,自然更好。
许时薇脸色发白,泪珠挂在眼睫,视线慢慢变模糊。
二老爷露出为难,只是王书淮说的没错,谢云初能做的事,许时薇也能做,就是老四媳妇平日看着怪可怜的,不如谢氏端庄稳妥…等等,也不能因为谢云初妥帖,便觉得她该呀,手心手背都是肉,二老爷反驳不了王书淮。
再者,家里那么多婆子丫鬟,哪里就真的劳动了老四媳妇,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那中馈呢?”
王书淮闻言露出深思,依他的意思,还是谢云初掌着稳妥些,毕竟谢云初是国公府的长媳,不历练历练未来如何当宗妇,于是他再一次看向妻子。
这一回那端庄貌美的妻子眼眶要红不红,泪水要落不落,
哭,谁还不会了?
既然王书淮已经替她在撑腰,那不如撑腰到底。
王书淮便知谢云初不想掌中馈。
想起妻子近来还在跟他闹别扭,王书淮又如何强求。
王书淮郑重道,“三弟妹勤恳,办事爽利,又是最早进府的媳妇,中馈交给她最合适不过。”
窦可灵本不想被夺中馈权,于是从善如流起身朝王书淮施礼,“多谢兄长鼓励,弟媳一定像嫂子看齐,不叫阖府失望。”
她明显是为了堵二老爷的话,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二老爷也不能说什么。
姜氏听烦了,摆摆手,示意大家离开。
等人一走,二老爷苦笑看着妻子,“这淮哥儿近来长进了,懂得给妻子撑腰,甚至不惜为了她得罪长辈。”
姜氏听了这话,不由挖苦他,“是啊,我当初进门时,你有这样的本事,我也不至于受长公主的气。”
二老爷明智地闭了嘴。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窦可灵留着掌中馈,许时薇继续伺候婆母,二房只有谢云初一人伴驾燕山避暑。
“二爷去不去?”林嬷嬷担心地问,六月初一出发,这一日必定在行宫安置,林嬷嬷盼着夫妻俩同房。
谢云初百无聊赖逗了逗捧着新玩具傻乐的女儿,“他从不与我交待行踪,等着他自己说。”
前世总是她追着问,心力交瘁,如今她可不惯着王书淮。
接下来几日,王书淮依旧早出晚归,偶尔得空便来春景堂探望妻女,今日过来见谢云初忙,便抱着珂姐儿看画本。
明日出行,谢云初在整理行装,
“珂姐儿不带去?”王书淮问。
谢云初踮着脚在柜子里拿衣物,身姿优长,衬出一截又细又软的腰。
“她还小,林子里夜凉,没打算带她去。”
王书淮其实想问的并不是女儿。
他上回替妻子摆平了麻烦,这几日也还算殷勤探望,他以为谢云初总该给他一个好脸色,不成想她压根不问他去不去燕山。
他已示好,他希望妻子有所回应。
软烟罗的帘纱轻轻在晃,谢云初的婀娜的身影在帘内忙碌着。王书淮俯首看着怀里的孩子,珂姐儿不常见到爹爹,她喜欢爹爹举高高,不停地发出啊啊的叫声。
身为时常缺席的父亲,王书淮压根领会不了女儿的意思,有些头疼。
谢云初失笑,拿着一汗巾子半卷帘纱探出一张雪肤娇靥,“她是让二爷将她举高高呢。”
王书淮照做,珂姐儿双脚在半空扑腾着,能感受到父亲强有力的支撑,兴奋又快活地张望四周,屋子里弥漫着她银铃般的笑声。
谢云初偶尔瞄一眼王书淮,察觉丈夫看她的次数有些多,心里有数了,王书淮有话说。
他不说,她就不问,看谁熬得过谁。
谢云初收拾包裹出来,将之搁在罗汉床上。
珂姐儿瞧见了,一双眼瞪得圆啾啾的,小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灵性,小嘴瘪起要哭不哭。
谢云初便将她从王书淮怀里接过来,抱着她坐在罗汉床,认真与她道,
“好姑娘,你准娘亲去外头顽几日如何?那林子里蚊虫多,湿气重,你还小,怕水土不服,你在家里待着,娘几日便回。”
皇帝避暑半月至一月不等,她不可能将孩子丢这么久,最多十天半月便回来。
珂姐儿听不懂,却仿佛晓得娘要离开,委屈巴巴嘤嘤地哭,那模样儿十足可爱,把谢云初逗笑了。
珂姐儿见娘亲笑,再次瞪大双眼,晶莹的泪珠挂在眼睫上,然后在谢云初和王书淮始料不及的情形下,第一次清晰地吐字,
“娘…娘……”
谢云初惊呆了。
前世珂姐儿最先唤的是“爹爹”,无论她怎么哄,那小家伙就是喊爹爹,可把她给气死了。
今生她最先喊的是娘。
此前珂姐儿也会咿呀几句,可发音实在不准。
谢云初立即将孩子抱在怀里亲了几口,珂姐儿高兴了,紧紧搂着娘亲的脖子,将小脸塞在她脖颈下,那种肌肤相贴的感觉,令谢云初前所未有的踏实,甚至是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