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都很高兴,林嬷嬷更是满意,颇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慨,
“爷懂得讨奶奶欢心了。”
唯独谢云初看着那些首饰有些出神,这男人哪根筋搭错了。
“你去问问明贵,他这是怎么了?”
林嬷嬷笑,“老奴问过了,今日朱世子来了。”
谢云初了然,那朱世子最会来事,必定是看出什么端倪,劝着王书淮哄她,亏得王书淮愿意听,还真是稀奇,伸手不打笑脸人,谢云初神色淡淡吩咐,“收着吧。”
春祺抱起紫檀匣子俏皮问,“主儿,今个儿爷过来,您便戴上一支?”
谢云初瞪了她一眼,“出息。”
傍晚国公爷将王书淮唤去清晖殿,王书淮晚膳便在那边用,戌时三刻书房都没回,径直往春景堂来。
月色当空,将春景堂院内外照得清晰分明,几隻雀鸟扑腾着翅膀在半空划过优美弧度,树枝轻颤,抖落一片枯尘,打破夜的宁静。三两个小丫头坐在廊庑角玩耍,手里不知得了什么零嘴纷纷抢着吃,林嬷嬷瞧见了斥了几句,一伙人作鸟兽散。
王书淮跨过穿堂月洞门,沿着当中石径径直往堂屋来,林嬷嬷瞧见了,恭敬立在廊芜下行屈膝礼,转身朝躲在门内的小丫头使脸色,示意去端冰镇来。
再回眸,王书淮已到了跟前,挺拔的身影站在廊下依然比嬷嬷要高些,眉棱被月纱覆着有如薄霜,将那原本清润的气质镀了一层疏离,
“珂姐儿呢?”
这个时候来,林嬷嬷当然知道王书淮是什么意思,可惜那正主却没当回事,她含糊不清回,“睡…睡了。”
王书淮也只是随口一问,信步跨入屋内,绕过东次间来到内室外,隔着纱帘瞧见谢云初坐在床榻似在整理幼儿衣物,她身上挂着一件素色的杭绸薄纱,青丝落下一半,墙角那盏朦胧的琉璃灯忽明忽暗,映出她婉约清致的眉眼。
王书淮立在帘外,轻咳一声,问道,“睡得这样早?”
话声未落,那平展的被褥一角突然被小脚蹬起,紧接着珂姐儿小脑袋从薄纱里拱出来,笑眯眯望着他,兴奋道,“爹爹!”
谢云初不在这段时日,姜氏和二老爷王寿总是有事没事来逗孙,听孙女满口喊娘,心里不得劲,教着她学会喊爹爹,现在珂姐儿爹爹二字吐音极准,
王书淮没料到女儿在床上,一下子愣在那里。
谢云初也没料到他会来,更没想到他回得这样早,颇有几分埋怨,“二爷,我好不容易把她哄睡,您一来就把她给吵醒了。”
王书淮惭愧,缓步迈了进来,“那我来哄。”
谢云初看着床榻上双眼骨碌碌转的小丫头,无奈摇头,“那你来哄吧。”
谢云初让去了外头,王书淮看了一眼妻子背影,来到床边坐下,先把捣蛋的小女儿被抱起颠了两下,抱在怀里开始哄睡。
珂姐儿躺在他肘窝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父亲,样子舒适又惫懒,笑眯眯的,没有睡意。
王书淮哄了一会儿,身上有些热,又将她搁在床榻上,珂姐儿开始哭,闹着要娘亲,谢云初听到哭声,隻得扔下手中凉茶,进了屋里来。
夫妻俩对视一眼均露出无奈,何况是这等时候,也多了几分尴尬。
谢云初重新哄好女儿,将她安置着躺下,坐在左边,拿着一把小小的宫纱扇轻轻给女儿打扇,王书淮靠在右边的引枕半躺养神,珂姐儿刚一躺下,忍不住往爹爹这边瞧,谢云初一巴掌抡在小屁屁上把她拍回去,小姑娘别起小嘴要哭,谢云初瞪了她一眼,珂姐儿乖乖躺着不吭声。
王书淮听到谢云初在笑,睁开眼看着她。
灯色朦胧,称着她纤细的身影婀娜多姿,肌肤娇嫩白净,双眼凌凌若水杏,秀发重新盘过用一支白玉簪子松松散散插着,又添了几分妩媚风流,她从来不能与娇媚这样的字眼沾边,实在是容色太好,又被这夜色晕染着,便有了勾人的味道。
王书淮喉结轻滚,瞥了一眼孩子,珂姐儿眼皮耷拉着陷入沉睡,便放心开口,“鱼鳞图册一事少则一年,多则三年,你想过跟我去江南吗?”
谢云初听了这话猛地抬眸,下意识道,“我为何要去?”
王书淮眸色顿住。
谢云初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生硬,立即解释道,“我的意思,你去江南,诸务繁忙,江南豪族盘根错节,您有闲暇照顾我们母女吗?我人生地不熟,害怕…”
她在家里好好的,舒舒服服,自自在在,为什么要去那陌生地儿担惊受怕,王书淮凭什么拖着她去江南伺候他,做梦!
“我怕一不小心卷入纷争。”她给了一个足以说服王书淮的理由。
王书淮早就权衡过利弊,他此去江南称得上血雨腥风,带着谢云初母女确实不方便,只是方才看着柔情似水的妻子,心里忽然生了几分眷恋,随口问了一句,谢云初既然识大体,他自然不会强求。
“好。”他淡淡应了一声,没有明显失落,却也称不上高兴。
既然不能同去,那么子嗣的事便得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