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簪子是沈勿归从城墙上下来,去找常恩泽路上遇到的商贩送给他的,当时手里没有银子,独独站在小摊面前许久未曾离开,那小贩看他实在想要,就扯着木僵的脸说:“拿去吧,拿去吧。”
沈勿归不敢相信,露出没吃过霸王餐的模样,“送给我了吗?”
小贩却不答他的话,公鸭嗓似的吆喝过往的商客:“买一支吧,送给家里的娘子,保证她喜欢……”
接下来沈勿归没听下去了,他着急地拉着高于走远,心脏跳动剧烈迟迟压不下来,如现在这番。
高于埋在方桌上使劲扒饭,期间还不忘抽空问已经帮绛挽好头发的沈勿归,“哥,你怎么还会弄这个。”
沈勿归满意地挽好,坐下夹了几块鱼肉放在碗里,边挑刺边回答:“这很难吗?”
高于差点噎着,还是喝了几口鱼汤才缓过来,鱼汤刚出锅,可怜的又被烫到舌头,着急忙慌用手扇了扇风企图放凉。
沈勿归用筷子专心挑鱼里面的刺,没注意到此时的绛一直在盯着他看。
不知为何,刚刚的举动似乎不单单对他自己冲击力大,绛的思绪也连同沸腾起来,一直用一种带着怀念的目光来回看他。
沈勿归已经挑好一块鱼肉,拿勺子乘了点鱼汤连同放在绛的碗里,轻声说:“小心烫。”
绛没有立马拿筷子,反而捧着碗显得珍视,他这才抬起头看他,发现对方一直在盯着自己。
绛的银发整齐理好,一张苍白的小脸全部露出来,没有丝毫遮挡,沈勿归发现他的下巴很尖,笑起来时脸颊肉肉的,弯起来的眼睛都在显示主人的笑意。
可他分明看到那双暗红色的眼睛里包含水汽,绛看着他,像是看见一个很久未曾见到的人。
沈勿归对视不过片刻,便移开眼。
“你的木簪是从哪里来的。”绛问他。
沈勿归答:“城里的商贩送的。”
“嗯,很好看。”绛刚刚回身看到他手里拿的木簪,不过就算他没看见,估计也会闭着眼夸。
红木簪的材质是紫檀木,它颜色鲜艳,花纹雕刻不多极其简易,沈勿归路过时只一眼便相中了它。
按道理来说,绛全身雪白,红色配在他身上应该会显得突兀,可当他挽好细细端详,没发现任何不对,反而非常合适。
沈勿归手下挑鱼刺的手没停,高于早早吃完,抹了抹嘴,起身往外走,他似的又想起什么问:“要送些鱼给常恩泽吗?”
高于也不是突然想起要送些过去,就是觉得这个气氛他再呆下去不太合适,随便找个理由走开给他们俩腾出空间。
沈勿归没答,倒是绛停下筷子,推了推空碗说:“给他盛一些过去吧,他的房间在院子尽头。”
高于拿碗盛了些鱼汤,夹几块鱼肉。
他走后,厨房里只剩下碗筷的碰撞声,绛微微垂着头挑着碗里的鱼肉,而沈勿归显然也是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没吃,一心想着给绛挑鱼肉,进入迷境这么久,竟然也没出现饥饿感,虽有稍许疲乏,但还能再坚持一阵。
终于两人似乎都忍受不住这种氛围,双双开口。
沈勿归:“你和常恩泽是什么关系?”
绛:“我吃饱了。”
沈勿归再次移开好不容易对视绛的眼睛,说:“那就不吃了。”
绛放下筷子,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间,白发顺着他的动作散落在前胸,忽地被风拂开,他端坐在椅子上,视线平望,看厨房外院子里的光景。
院子修整比不了盛世时的繁华,稍显破败,萧条的杂草化为枯黄色占据院子大半个视野,廊下红木暗沉,房间的门窗随着微风摇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院子外头的高墙徒然投进一缕霞光,照在那些枯萎接近消散的花草上,仿佛披上了一层金纱,徒增格调。
“太阳落下来了。”绛轻声说,语气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像在说一件很平淡的事情,良久开口道:“常恩泽,他和我一样,想救自己的心上人罢了。”
他怕沈勿归不相信,再次道:“他不会害你们的。”
他始终直着腰平静的望着窗外,残留的夕阳碎在那双暗红色的眼睛里,像一片江海,水光潋滟经过落日的照射显现出黄昏的颜色。
沈勿归得片刻清醒,推翻了之前所有的猜想,心里仍不相信,追问道:“你不是被人控制在这里的吗?”
活人不会自愿被傀丝控制,除非他有别的苦衷。
只听到绛带着遗憾回答道:“不是。”
片刻又接着解释:“被傀丝控制是我自愿的,我要守着他的棺材等他回来。”
历经千年,守着棺材,等一个没有归期的人。
沈勿归被一棒子敲醒,这才承认了这个事实,他怎么会没有没想到这种可能呢?
绛收回了视线,对上他的目光,神情淡淡。
沈勿归忽然想问他,他的心上人是不是长得很像自己,自遇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