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这句时,他刚想否决这个猜测,毕竟他哥在平时没怎么接近过别的女孩子,谁知道那两人的脚步同时停下,看着他。
沈勿归面无表情,忽地移开眼,恢复步子,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之前帮蓓蓓弄过。”停顿片刻, 又继续补充:“她长发容易打结,我特意学的。”
蓓蓓?那是谁?
高于想来想去也没从沈勿归身边找到喊这个名字的人,刚想问出口,看到一旁的绛停下,落后几步。
几人已经离开院子来到一处小道上,绛停在石子路旁挺着脊背,犹如一棵松木,“蓓蓓,那是谁?”
高于觉得这种气氛不便自己再呆下去,毕竟看样子接下来他们两个像是要吵架的节奏,他默默移开,站在一旁,不当那个背锅的人。
绛的眼尾微微挑起一块红色的印记,染得那一双眼像刚哭过的样子,沈勿归侧过身,始终无法直视那双暗红的眼睛,绛见他这幅样子有些倔似得不服气,徒然抬步往前凑近,气息靠近,沈勿归控制不住后退一步又立马止住。
蓓蓓,一个有着一头金发的布娃娃,还没他半截手臂那么大,沈勿归暗暗想,他不想告诉他,语气硬邦邦,“一个女孩子,头发很好看。”
于是他看到绛的眼睛又红了一些,可脸上依旧装得面不改色,对方迟迟没再讲话,余光好像看到他衣袖底下遮挡的手在微微发抖。
沈勿归转身不再面对着他,走了几步之后,听到后面那人声音平淡:“他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的?”
“金色的。”
那个娃娃是当年和高老头一起去福利院时,一个小女孩送的,沈勿归用自己的一颗糖和她交换了那个布娃娃,而现在那个娃娃仍然被自己保存完好。
沈勿归往前走,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一道脚步,那是绛在他身后,不敢靠太近,又不敢真的赌气离开,后来出了府来到街上,他又听到他小声在说话。
“金色的吗?……不好看。”
沈勿归在旁注意到他的动作,对方垂头摸了摸自己的白发,捏了几缕又放开,喃喃一声:“还是白色的好看。”
高于一幅了然却又看不懂的表情,他在沈勿归说完金色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那个‘女孩子’是谁了,一个永远放在卧室柜子里却永远不会落上灰的布娃娃,他知道绛应该是误会了什么,神色变得落寞,整个人都显得没精神气,像一棵焉焉的小白菜,还是结冰的那种。
虽然是他们俩人没有吵架,但看这样僵持着,还不如吵架来的痛快。
因为这一小插曲,三人不知不觉来到闹街上,接近城区的房屋显然保存完好,笙歌从酒楼里传出来,经过嘈杂沸腾的人群,变得模糊。再往前走,离城中驻扎的士兵越近,环境变得越差,从天堂顷刻变成地狱,而这中间仿佛隔着一道平民生来无法越级的鸿沟。
巨大的天阶横跨在街道上,有人出生即地狱,有人却能伴着战火的击鼓在歌舞里挥金如土。
“……城里什么时候进妖怪了?”
“管他什么妖魔鬼怪,现在敌军都要攻到眼皮子底下了,谁还管那么多。”
一阵窃窃私语在前方响起,随后是翻桌砸东西的声音,有人扯着嗓子开口驱赶。
“滚出去,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
前方赫然出现一间药铺,药铺的老板是一位秃顶的油腻男人,大腹便便站在铺子门口,气势极为嚣张和不屑,他指着地上一个身穿黑色风衣头顶帽子的男人,咒骂道:“呸!我就算送给乞丐也不会给你们。”
“我不是妖怪!”男子狼狈撑地站起来,两只手扔紧张地拽紧帽子边缘,露出一双乌黑带着恨意的眼睛。
药铺老板听到后耻笑一声,指着他的帽子,“那你心虚什么?你耳朵长什么样大家看得可是清清楚楚。”
男子还在狡辩,”我说了,我的耳朵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身边看热闹的人逐渐多起来,看到激动之处甚至有人拿菜叶子砸向他,身旁辱骂的人越来越多,男子终于耐不住,踉跄着步子离去。
三人在远处看了这一出,最后看那名男子离去,最先抬步追的是绛,白衣擦过沈勿归的身边,他想也没想就跟上去。
男子一路低着头,找到一处偏僻处,他面对墙壁颤抖地抬起双手把帽子摘下,露出一对像精灵的耳朵,耳朵尾端细长有些尖,后脖处出现一片绿色的花纹,花纹一直延伸到衣服里不见踪影,他蹲下靠在墙角缩起来,将头埋在膝间,哭泣声渐渐传出来。
绛跟在几步后,靠近时底下的脚步没有发出任何声息,直到来到男子的身后垂头和他一起蹲在地上,打量一会他的耳朵,突然出声:“你是什么妖怪?”
绛出声吓到了那名男子,他短促的发出一声惊叫,一屁股坐在地上,回头看到绛后又连忙戴上了帽子,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眼睛里还带着还未干涸的泪水,他气极哽咽着声音反驳绛:“我不是妖怪!”
绛歪了歪头,不相信他这句辩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