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吗?”谁知绛忽然问。
沈勿归坐下的身体接着一怔,“看到什么?”
“我的手臂,很丑。”绛盯着火堆,片刻眼睛转动扭头看沈勿归,“你,害怕我吗?”
谋反
永远不会是害怕。
见到的第一眼,心疼就淹没他的心脏直到整个身体,声音接着颤抖喉咙哽塞。冲击力即使很大,那也不会是绛所说的害怕。
沈勿归立刻否认:“不会。”
不会害怕,也不会难看。
只是心疼,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
绛在他脸上找不到别的表情,移开眼又转回去,无聊地盯着火堆,“是吗?”他自言自语,不敢问沈勿归,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骗自己,万一他真的觉得不难看呢?
“真的。”没想到沈勿归确认似得说,异常认真。
“嗯,我知道了。”绛没再说什么也没再确认。
只是简简单单的:我知道了。
沈勿归的无名火不知从哪冒出来,又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任他发泄,于是沉下脸,周边温度刹那冷下,抿紧唇角一言不发。
夜色渐凉,野风从远处的林中袭来,拨动正中央的火苗,木材发出噼里啪啦的细响。
绛缩了缩身体,蓦地开口:“你刚刚说,要谋反?”
沈勿归拨了拨火堆,“是。”
“为什么要这样。”绛看着李壬德背对他们小小的身影,两只手时不时抬起来擦擦眼泪,“你明明知道李壬德不可能接受。”
没有一个士兵愿意顶着谋反的罪名,他们永远忠诚,即使处于劣势。
“我知道。”沈勿归压低声音,“但没有别的办法。”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猜错了,迷境主人的执念真的会是这场战争吗?见到杨北军的第一眼,他就开始怀疑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从出山谷,到士兵口中的楚将军,从始至终都是他们的遗憾,被诬陷被囚禁,至今回不到义扶领兵打仗的楚将军。
沈勿归细想,便又想别的方法,最后决定干脆一举攻上上京,救出楚将军。
“你同杨北军商量了吗?”
“他同意了。”
临行前,杨北军特意交代,沈勿归也跟他说了此行可能会发生不可控的意外,其中谋反也取得他的回应。
沈勿归看见杨北军浑浊的瞳孔一望无际,最后还请求他。
“别让李壬德太难过。”
所以,杨北军知道此处的异样,并且早已有心里准备,楚将军出发前,他心里便有预感,会一去不复返。
果然,一月有余也不见上京有任何动静,连书信也不曾有半封。
“那你不应该就这样开口说。”绛低下头,“他根本接受不了。”
沈勿归没搭话。
许久他问:“你的手臂还疼吗?”
李壬德情绪激动,下得力气很大,他包里面虽然只有一个棱角的盒子,但棱角尖细砸在绛的手臂上应该很痛。
绛没让他看,现在也是。
他摇头,又把手缩起来。
李壬德哭了有一会,常恩泽一直在他身旁,神情是沈勿归没见过的温柔。
李壬德终于哭累,常恩泽从怀里掏出手帕,擦擦他的眼睛,安慰早些睡。他年龄还小,哭累了就好了,心里也没多少事,靠着常恩泽的腿睡过去。
场上只留下他们三人清醒。
常恩泽眼神彻底变冰冷,没看他们也背对身。
只余下风吹过身侧带起的哗啦声,沈勿归没有丝毫困意,头脑清醒心里思绪杂乱。
绛看出他的这个状态,“你不想问问吗?”
“问什么?”
还能问什么?他的手臂到底怎么回事,这是不是跟客栈老板手臂上的斑点一摸一样,他这个样子到底是死是活。
沈勿归没问,他是想知道的,可话梗在喉咙里始终说不出口。
忽然,绛动了动,拂开散在胸前的白发,转回身直起背把手横在两人身前,又嫌距离不够近,往前挪了挪。他一只手搭在沈勿归紧握的手背上,拿起来放在另一只手的手腕处。
白衣依旧安然盖住那块斑点。
沈勿归眼底发热,始终不敢撩开他的衣袖。
绛没松手,握住他的手一点点探开手臂的袖子。
“够了!”
到底还是不忍心,他打开绛的手,撑地站起腾开距离。
绛垂头,放下双手。
“我不感兴趣。”沈勿归太阳穴突突地痛,仿佛有一把锥子敲砸在大脑上,“这本来就不关我的事,不是吗?你是人是鬼都不关我的事。”
绛听到他说,身体紧接着一怔弯下腰,双手撑在地上脊背颤抖,白发落在脏兮兮的地面。
沈勿归疼得早已麻木,最后还是说:“我答应过你的会带你出去,那我便会做到,但是。”
他想救他的心上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