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能出去透个气就足够了。
虽说左邻右舍以及楼上的住户都像在那场火拼中死绝了,也可能是住在这边的人等级都太低了,这几天也没有看到有人来访,出门前许加言还是很小心地对贺升进行了一番乔装打扮。他本来的打算是让贺升装成女人,但就算坐在轮椅上,贺升的身材无论怎么看还是不像个女人,戴上假发更加引人注目,最后还是决定使用经典的眼镜加帽子。
不戴墨镜的原因也差不多,贺升帅得跟黑帮老大似的,还是别那么高调了。
就这样,贺升穿着许加言给他换上的灰色恐龙图案睡衣,戴上许加言跑去两元店买的黑框眼镜和黑色帽子,被推着出门了。
从地下室出来,先上坡再下坡走一段就是附近的公园,菜市场和车站也在那一片。许加言特意避开了最炎热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公园前的喷泉处是最好的观赏位置。他跟撑着伞拿泡沫纸箱的商贩买了个双把棒冰,三两步跑回树荫底下,一只手拿着自己吃,一只手举着喂贺升。
贺升吃得很慢,冰棒化水全流在许加言手上,每回不同色素颜色不一样,没一会儿就变得黏糊糊的,许加言一点都不在意,直到贺升说不吃了才收回手舔两下,再拿纸擦干净。贺升的手指动一下,告诉他你的嘴巴边上也是,许加言也先伸舌头左右舔一下才用纸擦。
这个公园老旧又小,没什么娱乐设施也没有景点,最有规划的大概就是门口飞着光屁股天使的喷泉,来的人很少,大多是逛完菜场买好东西的老人家坐下歇一脚,蚊子多,坐不了十分钟就扇着扇子离开了。正好便宜了许加言,他也学着买两把蒲扇,推着贺升逛完一整圈公园,回到门口,摘了帽子给贺升擦汗。
夏天没办法,干坐着都会流汗。他把帽子给贺升戴好,又小心地捏着两边腿把眼镜取下来,擦滴到他眼眶的汗水,他做这些事情都显得一板一眼,特别认真,看起来像戴了手套擦拭易碎的玉器,贺升低下视线看到他左手拿着的眼镜,在夕阳暖洋洋的橘光里,那根本不是黑框眼镜。
“许加言。”在许加言重新把平光眼镜戴到贺升鼻梁上后,他突然出声叫他的名字。许加言愣了一秒,说来奇怪,这几年他并不经常听到贺升叫他,不管是名字还是短暂出现过一年的亲昵称呼,好像贺升在所有语境里都省略掉了这个步骤,没有主语、没有客体,如果不能直接把事情平铺直叙那干脆不说了。说到底,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真正的交流了,没有只针对贺升和许加言、你和我的对话。
许加言大声地应答了一句诶!把贺升也感到怔忡,落日是冲着他的,映照在镜片上,变成流淌在许加言目光里的暮霭,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像松了一口气似的,戏谑地问他怎么像小学生被点名一样地叫这么大声。
“我只是想说这个眼镜好像不是黑框,它是紫色的,腿上还有恐龙花纹。”贺升眨眼示意他拿下来看。
许加言拿着眼镜对着光看,好像真的不是黑色诶,只是之前没仔细看,深色偏黑。他突然有些心虚,这副眼镜根本不是两元店买的,而是用积分和系统兑换的,他之前没注意,只想着超人变装用的是黑框眼镜,以为都差不多,现在看它的标签明明写着【专业变装、转换您的形象、人人睁眼瞎——最好用的卡通眼镜】。
太长一串了,他根本就没有细看。
不过贺升也没多想,他只是看到以后随便和许加言提一嘴闲聊,根本不在意。见许加言还在看那副眼镜,不知道又神游到哪里去了,贺升以前会愤怒许加言看起来总是在想很多事情、为很多事情烦心,却从来不会告诉自己,现在倒是没有一点愤怒了,他知道是自己还不够让对方信任,他只是觉得心疼和无力。
而且在这里生气有什么用呢,这不过是个许加言的数据集合体,不会影响现实世界分毫。
“我的睡衣也是恐龙,这一套挺配的。”贺升打断了许加言的神游。胆战心惊的许加言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呆呆地点了点头,“其实我还担心你不喜欢这套衣服,太幼稚了……但我是觉得这样你看起来才不像东相的老大。”说到最后几个字,许加言还刻意放低了声音。
贺升笑了一下说我知道。
回去的路上经过水果摊,这基本算是固定项目了,许加言停下来买西瓜汁,有些天是甘蔗汁,要看摊主当天榨的是什么。“运动”之后补充果汁,第一条秘笈和第二条秘笈的完美叠加。回到家里边吹电风扇边和贺升一起吸吸管,许加言眯了眯眼,如果所有的夏天傍晚都像这样就好了。
关于如何保持心理健康,许加言压根就没有经验,他能长期处于一个良好的状态全靠天生慢半拍脱线和后天的习以为常,痛多了就没什么不能麻木的。说实话,贺升的自我调节能力厉害多了,哪怕是这个被下了药的贺升看起来也很镇定,好像任何事都不是事儿。
一个星期过去,许加言还是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没和东相的高层有接触,每天晚上就是端盘子上酒指路的活儿。比起着急的他,贺升表现得很冷静,每次许加言问到底要不要采取什么行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