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毒计
直到蒲啸原消失在门口,禇荇还在发呆,不敢相信竟然还有人会拒绝如此容易到手的钱!
出了县衙,他怒气衝衝的找到张德全,说道:“张主薄,这个新县令根本就不像你说的那么好说话!我禇荇见到州府官员都要给三分薄面,这个蒲啸原竟然敢把礼帖都丢到我脸上!”
张德全微笑着说:“禇爷,我隻说他脾气好,也没叫你第一次上门就谈盐引。凡事要循序渐进,刚刚认识没能建立起信任,谁会贸然与你办事啊!”他拍拍禇荇的肩道:“投其所好,多多往来,增进感情,才能办事嘛。”
禇荇抚着下巴沉思:“难道是我太心急了?”
“就是,蒲大人可是个谨慎之人,若不了解怎么会与你打交道呢。”
禇荇点点头,遂笑逐颜开的说:“多谢张主薄指点,咱们去知味楼边吃边谈,如何?”
张德全告谢道:“在下还有事要办,改日再吃。”
禇荇的马车卷尘而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张德全站在那里任黑暗一点一点把他吞没,就像野兽喜欢埋伏在幽暗之处伺机而动,他也觉得只有黑暗才能给他安全感,才能让他变得无比强大。
这个世界只有比别人更快,更狠,更残忍才能活下去!良心什么的都去见鬼吧!自从入了公门,他已见识过太多的黑白颠倒,只要有钱有权,便是杀人放火亦可横行无阻;若是没钱,善良仁义又怎样,照样坐牢砍头!
他相信,也许每个人第一次走进公门时,都是怀着一颗想要有番作为,为百姓做实事,为朝廷做好官的心理。可是,时间会慢慢磨损这种激情,因为县衙是座大染缸,想要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
不相信,就试试看好了!张德全扬起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默默想道。
刑房司吏名叫韩景,是个二十四五的年青人,也是读书人出身,考过几场始终没有建树,家里负担又重,下面还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所以干脆入了刀笔吏这一行。
他正在自己的签押房整理刑名案稿,这时,有个人踱了进来。
他抬头看去,原来是主薄张德全。忙起身拱手:“主薄大人有何事吩咐?”
张德全和蔼的摆摆手,说道:“坐下坐下,韩老弟真是勤政办事之人,都中午了还在这里忙活。”
韩景从茶奁中拿出杯子,给张德全倒了杯茶,说道:“哪里,蒲大人刚刚上任,只派人把刑名案卷核对卷宗号数,还有许多未结的案件待查。我得先整理好,等大人要清狱案时,好呈上去。”
张德全点点头,讚道:“韩老弟办事认真,看来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主薄大人谬讚了。”韩景有点受宠若惊,很难得听到张主簿讚他。
“不过……”张德全瞄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韩景心中一惊,难道知县大人那里对他有何看法了?他忙问道:“主薄大人,有何事还请向属下明言!”
张德全叹了口气,道:“听说你手头未结的案中有件十分棘手的,就是禇荇欺行霸市、行凶打人、逼凌民女至死的那个案子。当初在前任刘知县手中就压了两个月,正好又赶上刘知县丁忧解任而去,这个案件就一直耽误至今。那个禇荇外号‘赛太岁’,身边养着无数亡命之徒,仗着他堂兄是阁老横行整个县城,闹得怨声载道。你也知道蒲大人是个清廉正直之人,最恨欺压百姓的事情。如果你没及时把这案件告诉大人,让大人心中有个谱,到时那些百姓闹到县衙,大人万一动怒,治你个玩忽懈怠之罪就得不偿失了!”
韩景听了愁眉不展,说道:“赛太岁身边一群凶恶之徒,整日围绕左右。就算大人出牌票勾传,派衙役去也打不过呀!”
“你啊,太实在了!出不出牌票是大人的事。可你不禀报大人,万一百姓来闹事,大人就会把责任推到你身上!为吏之道就是凡事不可擅专,左右逢源,趋吉避凶。”
一番话说得韩景没了词,他咬了咬唇,说道:“谢主薄大人提点,属下知道怎么做了。”
韩景找到那份禇荇的案棕,吸了口气向二堂走去。
张德全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勾起嘴角,那笑容里藏着的丝丝恶意如水波般漾开……
他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蒲大人的表情。当蒲大人知道那个禇阁老的堂弟竟然是个无恶不作的市虎恶霸之流,他该怎么做?
他敢冒着得罪阁老的危险去处置禇荇吗?还是像前任知县那样息事宁人,把案件压下,好保住自己的官帽?
就算他敢处置禇荇,把他判了刑,可案件是要逐级递到州、府、省按察使司那里复审的,只要禇阁老一句话,那些官员也得乖乖放人。蒲啸原不仅不能做个清官,还会得罪阁老,上级也会怪他多事。
若他默默把案件压下去,当做没发生,那自己的把柄就算化为乌有了,他都枉法了还敢批评手下人贪污吗?
蒲大人,你会怎么做?张德全微笑望着窗外,很欣赏乌云遮住太阳,天色渐渐昏暗的一幕。
韩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