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怒道:“我不是说只准追击两百里,不可孤军冒进?!”又问:“可有斥候回来报信?”小兵回复:“并未”。斥候都寻不见萧远踪迹…匈奴人狡猾,善使诱敌之计围歼,萧远得胜心切,恐怕会误入圈套。建信侯背着手,在帐里来回踱着步子,计算得失,萧远是他唯一的儿子,若是有个闪失…
可如今天色已晚,周边不知还有多少匈奴人的散兵游勇,冒险让将士出营去接应,又怕会引起其他的损失。建信侯仰头长叹,先等着,等天亮罢。“大将军,末将愿意前往”接连又有几个将军提出愿意前往,中常侍也起身,“中军大帐不可没有诸将军坐镇,下官愿意前往”。建信侯一摆手,“不行,不行,燕大人未行过军打过仗,万一有个闪失,不行,不行”。“在下随身侍卫都是陛下精挑细选之人,不是等闲之辈,大将军但可放心,倒是萧将军,迟恐生变,大将军下令罢”“大将军下令罢”刚取得大胜,将士还浑身热血澎湃,争先恐后地请命。是啊,迟恐生变,早一刻就多一线生机。建信侯眯起眼看看中常侍,这个年轻人性子沉稳,有谋略,又处变不惊,跟随大军追击这一天一夜,也没拉下,若不是个内侍,倒也是个可用将才。也好。建信侯不再迟疑,又点了三名大将,令四人各带一千精骑,朝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去搜寻,若是遇险,发射鸣镝求援,并严令不可超出营地周边两百里地,违者军法处置。他整装上马,景行却拽住他的马辔头,低声问:“公子,为何要去救他?”他回看了一眼营帐门口的建信侯,说:“我不去也有别人去,驾!”景让阻拦不下,也带着侍卫翻身上马,跟了上去。辕门开启,四路人马飞奔而出,马蹄脚不沾地似地,朝不同的方向疾驰。塞外的风凛冽,一阵阵从耳旁呼啸而过,刮得脸生疼,披风被吹得鼓起,猎猎有声,火把也是东摇西晃。身体内的热血被唤醒,让他想起了十几年前在出云中郡千里追击匈奴的时候。天色将明之时,已行进百里有余。“公子,你看!”景让忽然勒住缰绳,指着不远处给他看,借着熹微晨光,能看到不远处草丛倒伏,横七竖八躺着战死的马匹和士兵,匈奴人少,汉人多。众人驻马观察,血滴的方向是向东去,他派斥候前去打探。不一会儿,斥候回来与他汇合,回禀道,萧将军在前方三十里处与匈奴人混战。他问:“有多少匈奴人?”“大概五千”“萧将军有多少人?”“不足一千”他让人发射鸣镝,又回头看了看自己带的一千人马,略一琢磨,说:“尚可一战”。景让纵马挡在他的马前,“公子…不如等援军到来”。“不必”萧远正背靠土丘苦战,两千精骑剩下不足一半,有些还丢了马匹,眼看着就要全军覆灭了。忽然,草丛摇曳,鼓声震天,四面旌旗招展,几路骑兵从四面八方飞驰而至,萧远一看到旗帜上的名号,精神为之一振。浑邪王不意大成援军来得这样快,大惊失色,一时慌乱,当胸中了一箭,栽到了马下。首领被擒,剩余的匈奴骑兵也已战力枯竭,纷纷放下弯刀,束手就擒。随后,又有援军相继赶到,将俘虏战马和浑邪王一齐绑了带回大营。景让回了营帐,把佩刀一解往案上一拍,铠甲脱下来往地上一扔,盘腿一坐,义愤填膺道:“我看公子是昏了头了,为了那个女人…”。景安不明原委,刚想问景让怎么回事,中常侍从外头掀帘子进来,他先是瞟了一眼景让,不做理会,又背过身站着等景安来替他卸掉铠甲。帐中一时安静,只有盔甲和佩剑碰撞的清脆声响。景安帮中常侍脱铠甲时,看他手臂上有伤,“公子受伤了,韩无忌眼下就在军中,我去叫他来给公子瞧瞧”。他不以为意,“皮肉伤而已”,狂奔两日,他满身疲惫,扭了几下肩膀,忽而一笑,问景安,“韩无忌又来了军中了?”“是啊,他来了有几日了,一直在帮北地百姓,受伤将士治伤”“他倒是悬壶济世,医者仁心”“我去把韩无忌叫过来”他点了点头。卸了盔甲,他里头只穿了一件栗色单衣,走到案前坐下,端起茶盏喝茶。景让沉不住气,率先打破沉默,“公子,为何三番四次要救他?”激战当口,景让悄悄引弓搭箭,一根马鞭横在了他的弓前,景让顺着那根马鞭看过去,是中常侍目视前方面带愠色的脸。弓箭一下射偏,射死了萧远身后的匈奴人。他从茶盏中抬眼,冷着脸说了一句隔墙有耳,又垂下眼去。景让不死心,大步迈到跟前,压低着声音,问道:“公子莫不是为了那个女人,不舍得下手了?”他把茶盏往案上一搁,带了些怒气,沉默了片刻,说:“前两日,建信侯审问休屠王,休屠王说觉得我长得像一个人,建信侯就多问了我几句”。景让冲天的怒气熄火了,“公子,我错了”。他掀起眼皮看向景让,问:“你以前见过那个休屠王吗?”景让垂头丧气回话道:“记得不太清楚了,不过他脖子里的图腾和脸上的刀疤倒是有印象”。他斟酌了斟酌,说:“看来是真的见过的”。“那要不要去除掉他?”他斜睨景让一眼,“那倒不必,除掉他反倒欲盖弥彰,眼下最好静观其变”。—————将就看,将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