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某扇脏兮兮的房门前,两枪将门锁铁链崩断,随即一脚踹开——房间很空,零星的几样摆设破烂不堪,地板上遍布灰尘,一踩一个脚印。邵揽余端端正正坐在一张椅子上,虽衣衫稍显凌乱,但外表看起来完好无损,没有哪里受伤。只是他双手双脚被死死绑住,腰间有一条定时炸弹做成的腰带,半分动弹不得。秦一舟没留意还剩多少时间,头脑发热失去了理智,奋不顾身冲到对方身边,大气不敢出,双手颤栗着想去触碰那个炸弹。“假的。”邵揽余开了口,语气尚算平稳,只不过声音有点沙哑。秦一舟这才仔细去看,发现炸弹显示器上的时间压根没变化,依然停留在原先的十分钟,边上的雷管也只是充当摆设作用,没有连接母线和脚线。这是个完完全全的假炸弹。秦一舟心头石头猛然落地,骤松了一口气,背上冷汗都出来了。“帮我把绳子解开,手麻了。”邵揽余说。秦一舟做了个手势,让身后正在准备拆弹工具的人停下,自己弯腰查看邵揽余手腕和脚腕处的绳子。绑着邵揽余的并非普通绳子,而是像丝线一样精细的透明金属绳。稍微挣扎一点,都可能直接陷进皮肉切断血管,难怪对方会乖乖坐在这了。秦一舟找出钢铁钳,小心将几根绳子剪短,再把腰间那根炸弹拆下,一块儿丢到了角落里。邵揽余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站起来将衣服褶皱打理平整,移步到空荡荡的窗户边。少顷,他开口,语气平淡如水:“他们走了吧?”秦一舟守在背后半米远,低低嗯了声,主动担责:“抱歉,是我的失误和疏忽,才造成了这个结果,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费慎几人带着截获的装甲车成功逃脱,伏罗党派来协助的人也损兵折将,再加之与维冈的交易失败以及九江城里那场交火。这一连串的节节败退,他起码得负一半以上的责任。人员部署方面不够完善,考虑得不够周到,自己也有点想当然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费慎没真丧心病狂到将邵揽余怎么样。方才突如其来的爆炸,是为了转移他们注意力而施的障眼法,发生爆炸的是隔壁一栋楼。否则邵揽余若真出点什么事,秦一舟恐怕无法原谅自己,万死也难辞其咎。眼前的人背对这边,身影纹丝不动。不知是纯粹发呆还是思考问题,略显清瘦的背影挺拔,给人一种孤独寂寥的错觉。窗外传来的动静吵得让人心慌,隔壁整栋楼层被熊熊烈火包裹,一帮人手忙脚乱地来回灭火,刺目又喧嚣。
秦一舟看见邵揽余,从外套里摸出了一个蓝色物品,形状有点类似以前的荷包。邵揽余垂眼看了会儿那个“荷包”,神情间毫无留恋,略一抬手,东西被扔向了窗户对面,火舌瞬间席卷而来,肆意将其吞没。“和你无关。”他说。与伏罗党的人交接完,秦一舟安排好下属善后,弄来了一辆直升机,与邵揽余飞回了郁南镇。一同前来的还有关述关医生,直升机安全落地后,几人马不停蹄赶往遥家别院。遥奶奶已等候多时,见他们一出现,紧迫地将人带进医疗室。医疗室提前消好了毒,所有器械都已准备齐全。关述放下自己随身携带的行李,认真清洗双手,穿上便捷手术外衣,开始给邵揽余处理左手伤口。遥奶奶看着眼前忙碌的场景,神色稍显凝重,心中叹了口气,关上门出去了。关述脸上戴着口罩,却还是捂不住他那张絮絮叨叨的嘴。“你说你,怎么就跟自己这只手过不去了?每次都伤在同一个地方,现在好了,想不留疤都难。”邵揽余平躺于小型手术台上,注射了镇静剂,双手抖得不像先前那般厉害了。面容恢复几分血色,整个人瞧上去状态还不错,甚至有多余的心情闲聊。“我一个男人,怕什么留疤。”“对,”关述无语,“您老每天日理万机出生入死的,不是这个部位受伤就是那个地方中弹,留疤是英勇的象征对吧?不受点伤耽误您拯救世界了。”邵揽余笑容很淡:“没这么夸张。”镇静剂让他状态平稳的同时,也逐渐有点昏昏欲睡。关述又拿出局部麻醉药,打进左手伤口附近,刺痛惊醒了一点昏沉的意识。尽管划伤的地方不算太深,但为保险起见,还是缝合一两针更叫人安心。这边你一言我一语,氛围似乎挺其乐融融。那边秦一舟盯着邵揽余一塌糊涂的手,整个人气压不知不觉,已经降到了最低。忍了又忍,他终归是忍不下去了,出声质问。“费慎就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八年前是,现在还是!他究竟有哪点值得让你这么信任?”先前在义津的那股提心吊胆,到这会儿慢慢消失,取而代之变为了打心底的愤怒和不理解。秦一舟认识邵揽余二十多年了,深谙对方是个怎样防备心重的性子。从小到大,对身边任何亲近之人都是一再考验与试探,心思极为敏锐深重,绝不会轻易把自己命脉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