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摔倒在床上，身体僵直，眼前闪过碎片式混乱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书中那把手枪上面。

塞维斯闭眼，让手枪在他脑海中慢慢淡去。

里斯没有贸然触碰塞维斯，他倒了一杯热水，蹲在床边轻声安抚。

“没事的，如果他再找你麻烦，就来找我吧。”

“作为老师，我会警告和惩戒他。”

里斯微笑：“那些糟糕的事都会过去。”

轻柔的嗓音被莫名的喑哑压得低沉。听上去像是只为他一人弹奏的安眠曲，情不自禁使人昏昏欲睡。

塞维斯放下手臂，大口喘息，刚才纠缠在一起的混乱情绪，正在被平息。

蓝色的眼睛移动，盯着天花板。浅色的唇张张合合。他的痛苦只能让人联想到近乎残忍的美，绽放在他的皮肉之上。

最起码，此刻的里斯抿起嘴角咬紧牙关，拼命忍耐，眼中血丝蔓延至瞳孔。

真美。他想，如果能在他赤裸的雪白身躯上，留下更多的红色痕迹。就像雪地盛开的大片红玫瑰，那一定更美。

等塞维斯喘息稍微平复，里斯将水杯递到他手中。

浅金色发丝被窗外的光照耀得几近透明，细长的手指撑住下巴。他仰视坐起身的塞维斯，黄色的眼睛像是被阳光挑动的湖水，温柔地一波波荡漾。

“你可以相信我。”他说：“我会庇护你。”

“直到你离开这所学校。”他站起身，拿药水擦拭被塞维斯挠破的手腕。“所以别再伤害自己。”

“你值得被珍惜。”

也许是察觉自己的话不恰当，里斯脸上一红，别扭地转过头。

“我我只是想说，过分的是那个人。我不想你因为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谢谢。”听见里斯的话，塞维斯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珠玉在前，那双伸来他面前的手，真正将他拽离卑微的境地。所以，此后这些话苍白得像个笑话。

但他也不会轻视别人的好意，啜饮几口热水缓解身上的疲乏。塞维斯突然很想回去看一看菲尔德的脸。

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的笑，目光包容的可以将他融化在瞳孔中，同时也可短暂拂去他丑陋不堪的过往。

“我得走了。”塞维斯起身将水杯放在桌面。他再次向里斯道谢，扶着门框离开。

里斯目睹他背影消失，回身拿起桌面的水杯。摇晃剩余半杯的清水，微笑着饮下。

在塞维斯走后不久，走廊里响起脚步声。赫特出现在门边，手指轻敲木门，惹人烦的‘咚咚’声响个不停。

里斯皱眉，笑容消失。

赫特走进屋内，背过手关上门。自顾自走到床边坐下，手指拂过塞维斯刚刚躺下的地方。

姿态暧昧得像是在抚摸塞维斯的身体。

“你是特意翘课过来恶心我的吗？”面对赫特，里斯的声音冷漠恶劣。

从抽屉里打开金属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随着一点红光，烟雾弥漫中，他的目光像看一具尸体。

赫特垂着睫毛，打起哈欠。“听闻阿诺德老师是从某个繁华城市调过来的。怎么想到跑来这么个小地方？”

赫特摇晃头发，蓝色发尾晃来晃去。“您做了什么，被发现了吗？”

里斯手指夹着香烟，看着缓缓上升的白烟，过了一会儿才转向赫特。

“你在威胁我？”

里斯失笑：“我可不在意这个。”

“我可爱的学生爱上老师，为了不影响他的学业。深明大义的老师只能逃离，来到这座小镇。”里斯笑声悦耳，他耸耸肩说：“这能算是污点吗？”

赫特直视他，突然笑得弯腰。“这当然不算。”

“某种程度而言，我们是一样的。”他抬手摆动，“都是自以为是的猎人。”

“但是现在很糟糕，我们看上同一个猎物。”他说：“我可不想摆下陷阱，等待他选择某一个跳入。”

赫特咬牙切齿地说：“有别的什么狗东西，把那只可怜的兔子叼走了。”

“我得让他回来。”

“怎么”里斯托住手肘，吸了一口烟。“你想让我帮你？”

赫特耸肩，不在意地说：“我以为你会很乐意。”

他俯身，眼睛在眼皮的遮挡下散发幽暗的冷光。“我要你毁了他。”

“我才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唯一，且永远也无法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