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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旧春瘦(2 / 3)

让他在湛衝的水中下药。阿柟早就看不惯湛衝,成日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自己分明深陷泥沼,如何见得他人明月皎皎?可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与自己年级相仿的少年,竟然会杀人,还将之斩首。

从那之后,这群人中间,这个沉默的少年成了一个特殊的存在,他独来独往,再没人敢随意招惹他。

殷陈人不能明着找湛衝麻烦,便在背地里为难他,给他送来的吃食少的可怜,要不就是些旁人吃剩的残羹剩饭,冬日里分给他的也只有轻薄单衣,那些殷陈人等着他受不住地臣服低头,却始终没有等来那一天。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很难入眠,那应该归因于在殷陈的那几年。许多年之后,南漪会在他偶尔无法入睡的夜里与他轻言细语地闲聊,有时她会问起他在殷陈的那段日子,问他苦不苦,想不想家。

他说不苦,也不想家。

南漪听到他这样说,便没有继续追问,转而问他吃不吃得惯那里的饭食。

他笑她自己嘴刁挑食,便以为所有人都与她一样,便给她讲那些殷陈的美味佳肴。南漪听得口中生津,摇着他胳膊让他再说几样,他在静夜里笑了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来。

可是他没有对她说实话,那些美味的菜色他只是远远见过,相比那些而言,其实他更熟悉白粥和冷饭的滋味,对他来说,佐饭最好的菜肴却是那些冰冷的眼神与赤裸裸的敌意,在殷陈的那段时间,是他有生之年难得的一段经历。

其实也并不是都是残忍的记忆,世都兄妹似乎是那段时间难得的温情所在。

那时璎格还小,犹懵懂着,就与世都一起被送到那里。女儿家心性敏感,她常常因为想家哭泣,世都粗糙惯了,除了拍拍她的后背让她别哭了,再说不出其他。这时候湛衝则会坐在她身边,什么也不说,一直等她哭个够。璎格非常喜欢他,知道自己哭到打抽的样子很是不美,于是就强忍住不哭了。她会背过身牵起衣袖擦脸,然后肿着眼泡对他说,将来如果他们能回去,她就让父皇去上凉向他提亲,她要招衝哥哥做她的驸马。

湛衝听过一笑,不置可否。

每当这时,世都就会跳出来戳破璎格的美梦,让她别再做梦了,他们能不能活着回到鸠里还未可知,璎格听了这话,就又哇哇大哭起来。其实那时候的璎格还弄不明白生死的意义,仅仅是单纯的难过于自己不能招衝哥哥做她的驸马。

每当这时湛衝才会说话,他告诉璎格,他们一定能活着走出这里,他的天地不在殷陈,不在晏州,更不在这麓山,他不单要活着走出这里,还要让那些欠了他的,统统还回来。

可是还未等他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他生命中仅剩的一点光热也被他们夺去了。

母亲的死讯是在一年春末传来的,从不屑到存疑再到确信,他足足花了十天时间。母亲是他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丝留恋,也是他仅存的系生热忱。

已失来路,勿论归途。

他仿佛一夜之间被人抽去了脊梁,只能瘫坐在地上,半分力气都使不出了。

世都和璎格被阻在门外,他们大声说着什么,可是他完全听不清楚,耳朵里一阵阵的嗡鸣,脑袋里,那些早已盘算好的筹谋仿佛晨起的薄雾,一点点消散了个干净。

最初他并不是故意要绝食的,但是吃进什么都会吐出来,他想,这或许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他想象母亲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段时光该是怎样度过的,可怎么想也想不出,于是干脆也像她一样。他坐在书案前誊抄佛经,一行行,一页页,一遍遍,似乎没有尽头。他从前并不信仰神佛,可是那段时间,他像最虔诚的佛子,可他不求福禄富贵,不求平安喜乐,只求早入轮回。

直到他的手开始不自控的发抖,一开始还能勉强握笔,后来渐渐地,就连笔都提不起来。

后来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母亲似乎比他记忆里的还要年轻一些,她说西夜的雪莲开好了,他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可还是下意识说我带你去看,母亲却笑着摇摇头说不,又说你不认得路,他答应过我,等他回来就会带我去的。然后,母亲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心里急得不行,想追上去,可是腿里却没力气,最后眼睁睁看着母亲消失在一片朦胧里。

那天,他是被世都兄妹摇醒的,看着泪流满面的璎格,他长长出了口气。

世都捏着拳头,一把揪起他的衣襟,咬牙切齿的质问他,就这么死了可甘心?

甘心?

怎么可能甘心?

他知道母亲一直都不快乐,她常在暗夜中独自面朝一个方向枯坐,他更小一些的时候,还以为她是挂念父皇,因为那是皇帝寝宫的方向,可后来他渐渐长大,却开始慢慢意识到,她的心分成了两半,一半在他身上,而另一半,或许遗落在某个未知的地方。

璎格吓坏了,哭得抽噎,边哭边说衝哥哥你再不吃饭会死的,你死了将来谁给我做驸马。

他捏了捏手指,麻木一片,他想起梦中见到母亲转身的那一瞬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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