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边思绪天马行空,那边霍尘喝了口酒,噗嗤地笑了出来。“小王爷想什么呢?”他的桃花眼里有着潋滟的光,“还是有什么地方不放心吗?”“没,在想霍捕快既然常来,外面那般热闹,怎么不去瞧一瞧。”顾长思收敛了探究的目光,“每次就都来喝茶吃饭么?”“非也非也,原来也会瞧瞧的,只是今晚——”霍尘眼睛暧昧地一眨,“有小王爷你坐我对面。如意楼纵有三千颜色,也不及小王爷一笑舒颜。唔——”顾长思一根筷子正中霍尘眉心,霍尘吃痛地捂住脑门儿,就见那只修长的手把玩着剩下的那一根筷子。“再胡说八道。”顾长思阴森森道,“本王就用这根筷子把你的嘴缝起来。” 后院这顿饭吃得两个人各怀心思,不知不觉月上中天,如意楼里愈发热闹了起来,顾长思转着茶杯,刚想问一句何时动身,只见霍尘蓦地竖起一根手指,像是知道他要开口似的,神秘兮兮地摇了摇。外面“哗啦”一声脆响,喧闹的大厅静默一瞬。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些酒醉后的混乱,咆哮道:“叫你们家阿青给我出来唱曲儿!!!”不多时,老鸨带着谄媚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这位爷,您有所不知,我们家阿青啊昨晚去侍奉张知府了,还没回来呢。不若这样,给您多叫几个人好不好?我们家阿红、阿绿、阿紫唱曲儿都很好听的,快过来给爷瞧瞧。”纷乱的脚步声想起,应该是那一溜姹紫嫣红名字的上去了,顾长思凝神听着,只听那男人很不屑地嗤了一声,旋即便是一声“哗啦啦”的巨响,交杂着女人花容失色的尖叫声,瓷杯瓷瓶瓷碗瓷罐碎了一地。霍尘做了个抬桌子的举动——想必是掀桌了。“放你爷爷的屁!”那男子厉声道,“张觉晰都他妈死了,他唱给鬼听?!”此言一出,顾长思蓦地与霍尘对视一眼。张觉晰之事牵扯甚广、扑朔迷离,现在一切没有定论,不宜闹大,所有消息在当晚一律封锁,一个音都没透出来。就连温知都只知道张觉晰被顾长思扣走了而已,那还是为了上奏不得不跟他串供的。他怎么知道张觉晰死了?老鸨也急了:“爷,这话可不敢乱说,我们家是生意人,可也不敢如此诽谤知府大人啊,您定是醉糊涂了,还不扶爷下去醒醒酒。”顾长思正想起身出去看看,被霍尘一把攥住了手腕。定北王一怔,霍尘仿佛也根本没在意自己这个举动是不是僭越,只是悄声道:“随我来。”他推门出去,没冲那热热闹闹的前厅走,反而绕到了后门。前面越热闹,就衬得后面越冷清,脂粉味儿也没前面那么浓,顾长思眉心骤然一蹙,一缕浅淡的血腥味儿自后门传来,只有一点点,又被浓香掩住了。
霍尘推了推后门,冷声道:“堵住了。”“那就踹——”顾长思还没说完,霍尘已然退后两步,然后飞起一脚,“咣”地一声直接给后门破了个大洞。与此同时,他踹烂木门的那一瞬间只觉得碰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顺着他那一脚的力道直直栽了下去。那门是木门,一脚下去分崩离析,洞大得可以容一个人弯腰跨过,借着清幽的月色,已经能将那后院景象尽收眼底。看清那后面是什么情况后,顾长思脸色一沉。一个已经咽气了的老婆婆,胸口和腹部各有两个被捅穿的伤口,都是致命伤,肇事的利器还插在其中,那是两根细长的铁条,血洒了一地。方才就是她的尸体被铁条钉在后门上,以至于根本推不动。血色的脚印乱七八糟地踩在地表,离她尸体不远的地方被撅了一个半人高的小土包,几个人影藏在土包后面,为首的那个被霍尘搞出来的动静吸引过来,狰狞的刺青一闪而过。狼族人。顾长思猛地攥紧了拳,反手就要抽刀。霍尘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立刻不动声色地按住了他的动作,然后弯腰钻过洞口,散步似的向他们几个走了过去。“站住。”为首的开口,底下挖东西的听到动静,三三两两跳出来,各个手里拿着与那老婆婆身上相同的铁条,面露凶光。顾长思眼风一扫——后跳出来六个,算那个说话的一共七个。霍尘听话地站住了脚,双手缓缓举起,示意自己没有恶意:“误会,兄弟,别那么紧张。”“你是谁?”为首的那个眯了眯眼,“怎么到这里来的?”霍尘歪了歪头,露出个混不吝的笑容,嘟囔了一句话,顺手把之前在顾长思面前嘚瑟过的玉佩拎出来晃了晃。那句话顾长思没有听懂,但是通过那帮狼族人的表情瞬间反应过来,霍尘说的是狼族话。他怎么会狼族话?有那么一个瞬间,顾长思都觉得是自己进了圈套,且看霍尘那熟门熟路的样子,完全就是一出自己人相见的场面。为首的那个果然表情松了松:“是张觉晰的安排?我当那个胆小如鼠的家伙,见到姓顾的就不知道北在哪边了呢?那不知这个人是……?”他目光看向洞后的顾长思,对方表情藏在门影里,什么都看不真切。霍尘像是才想起来这儿还有个人一样,转过去把人拉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