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她的父亲都不希望她活着回去,那她真的……再也没有家了。“公主殿下,我今天敢来找你,就不是自己一个人,屏退其他人告诉你这件事,就是顾念到它可能会非常残忍。”顾长思深深地看着她,“我也是皇亲,我也知被亲近之人放弃是何感受,所以,我现在是来跟你谈条件的。”哥舒冰讽刺地勾起一抹笑:“你又会有什么好心?”“我可以送你回故乡,但我需要你为我作证,证明你除了葛云、还有答应你事成之后会送你回家的人之外,再无旁人的瓜葛。”“顾淮,”哥舒冰笑出声,“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恨狼族入骨,为什么要放过我?”顾长思只是浅淡地笑:“我是定北王,与狼族有关之事先过我手,我可全权处置,怎么,除了我,难道答应你可以送你回家的那个人,居然也有此等本事吗?”哥舒冰沉默下来。然后猛地抬头,看到了顾长思眼中精明的算计之意。糟了。哥舒冰下意识往后轻挪一步。中计了。如果她答应顾长思,那么且不论顾长思能不能履约送她归去,只怕她进了大魏人的手心,就有更多的事情会被牵扯出来,比如当年哥舒裘为女征战的正义之师,他的威名与仁义就会顷刻崩塌。如果她不答应……那就是变相承认了,对,那幕后之人就是有此等本事。本事何来呢?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与哥舒骨誓有勾连。无论如何回答,顾长思要么能够得到一份证明霍尘清白的供证,要么能够得到一个他顾虑良久之事的答案。他赚翻了。“顾淮,小人!”顾长思点点头:“好,我就当你不答应了。”话音未落,临星宫的白纱骤然激荡起层层波浪,数十名身穿大理寺官府的人自四面八方一跃而入,将哥舒冰团团包围!哥舒冰大惊失色:“顾淮!?”“我的确问过你的选择。”顾长思笑了下,“可是我没有说过,我希冀听到什么答案,公主殿下的回答我明白了,可惜我不是很满意,那就只能委屈公主殿下跟我走一趟了。”“顾淮!我就不该听你的废话!我就该杀了你!!!”哥舒冰凶狠地骂道,“你等着吧,就算如此,你也别想听到想要我说的话,我会咬死他的罪名的,我一定会的!!!”
顾长思看着她:“嘴长在公主身上,公主说什么是什么。同样的,嘴长在我身上,我会如何驳斥公主殿下的供述,证明霍尘的清白,那就不劳公主殿下费心了。”哥舒冰心底猛地一沉。她怎么就忘了呢?能够在宋启迎的忌惮、猜疑和打压下活这么多年,他顾长思又能是什么良善之辈。或许他根本就是来抓她的,不是为了供词,只是抓她,只要抓到她,顾长思自有一套办法,无需她张嘴,只需她在场。一行人压着哥舒冰浩浩荡荡地自临星宫走下,迎面却撞见了个不可思议的人。是岳玄林。顾长思停下来:“师父?更深露重的,你怎么来了?”岳玄林脸色有些凝重,瞥了一眼哥舒冰:“在临星宫捉到的人?”“是啊,费了不少力气。”顾长思想到什么,忽然笑了,“您不会是来告诉我,因为我在临星宫捉人,所以碍到了皇帝陛下的福祉,他派你来带我回去教训我的吧?”“不是。”岳玄林摇了摇头,“霍尘之事陛下暂时顾不上了。”顾长思眉梢一挑:“为何?”“葛云的府邸搜查有了新的结果,刚刚刑部发现过后,加急送进了明德宫,陛下正在等你。”岳玄林沉声道,“是一封密信,写信的那个人告诉葛云,若他想刺杀陛下,务必要警惕太子宋晖,唯有先拿下太子,才能够一劳永逸,一箭双雕。”顾长思试探性地道:“写这封信的人……”“是你的笔迹。”岳玄林直言,“方才陛下叫我去,就是为了拿玄门中遗留的你的手书,让何吕做笔迹对比的。” 笔迹“陛下,臣……”半夜三更,何吕被一封密旨紧急召入皇宫,他今年年过半百,亏心事做了不少,因此接旨的时候险些从床上滚到门口,最后胡乱地穿戴好进宫,才发现跟自己无关。明德宫灯火通明,缠绵多日的皇帝陛下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看上去没那么奄奄一息了。太子宋晖也在,看样子这位皇太子殿下也是从睡梦中匆匆赶来的,眼神中带了一丝大梦初醒的混沌,但在皇帝咳嗽出声时,还是赶紧奉了一盏茶上去。宋启迎喝了,沉声道:“何卿师承书法大家,据说长安城中笔墨之事无人出你之右,你仔细看着这两封笔迹,若是光不够朕再找人来添,你务必看仔细了,有什么话都直说便是。”何吕哆嗦着手接过那两份书信,一目十行地扫下去,眸子蓦地瞪大了。其中一封是简单的习字帖,临的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另一封则是……何吕越看手越抖,宋晖退回去坐,眸色淡淡一扫,轻描淡写道:“何大人目光如炬,长安城之中若是你都对比不出字迹,那怕是三法司都束手无策了,陛下信任,你可要仔仔细细地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