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道,
“去弄些吃的来,我饿了。”
如霜看了宁晏一眼,大红的烛灯将婚房烘得亮堂,红光流溢,在她脸上镀了一层柔柔的光芒,衬得她的面容美得如同一帧不真实的画,即便日日对着这张脸,如霜依然忍不住惊艳。
姑娘生得这般美,没有男人不喜欢,姑爷也不能免俗。
仿佛吃了定心丸,如霜暂且放下心中的担忧,利索往后院去了。
宁晏小心翼翼将头上的凤冠给取下,搁在拔步床下的梳妆台,起身活动了下筋骨,顺带打量了婚房,内寝开间极阔,当中有一道珠帘被撩开,左边墙下搁着一张紫檀蟠座绣龙凤呈祥的五开座屏,想必平日用来遮挡,今日因着大婚被挪开了,靠南窗的位置有一张铺满绣毯的坐炕,炕上搁着小几,摆着一套五彩的茶器,错金描红的铜炉燃着袅袅的桂花香烟,满室香气浓郁。
右边是一间碧纱橱,碧纱橱往外有一张硕大的博古架,雕纹华美精致,错落摆放着各色古董物件,博古架外便是明间,明间比内寝还要开阔,上头悬着五色琉璃宫灯,微风轻晃,摇落一地璀璨斑驳,想必是平日待客处事之地。
婚房的奢华超乎她的想象。
宁晏不再多瞧,独自站在推开那隙窗缝下吹风。
离得近了,院外婆子说话声随着夜风,不高不低传进耳郭。
“子时都过了大半,世子爷是不会回来了”
“太后娘娘年纪大了,平日最疼咱们世子爷,世子爷闻讯自是火急火燎赶去”
“今日宁家双姝出嫁,一个嫁给当朝三皇子,一个嫁给咱们世子爷,本是一桩美谈,偏生出了这个变故”
“切,什么变故不变故的,太后娘娘一年总要病上几回,我看世子爷定是不满新妇,借故入宫去了,再说了,人家三皇子是嫡亲孙儿,怎么不见他撇下新娘去慈安宫”
“你小声些,别被里头听见了”又哑声问,“你怎么知道三皇子没去?”
“来传信的是三皇子身边的内监,说是太子殿下在侍疾,三殿下便不去了,念着咱们世子爷与太后娘娘情分不一般,特意告知一声”
话未说完,一道严厉的斥责声插了进来。
“这是谁教你们的规矩,敢在正院嚼主子们的舌根,待明日我禀了老夫人,将你们发卖出去”
外头安静了一下,两个婆子争相认错卖乖,方才把管事嬷嬷的怒火给消下去。
片刻后,宁晏草草吃了几样膳食,填饱了肚子,如霜伺候她漱口,又扶着她坐在梳妆台下卸钗环。
如霜想是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进来时眼眶略有些发红,却无论如何强撑着笑脸,旁人可以不把这桩婚事当回事,她不能,今日是主子大喜的日子,是最该笑的一日。
“姑娘,您不等姑爷了吗?”她看着镜子里那张明艳的脸。
宁晏低垂着眸眼,叫人看不清情绪,只拨弄着手腕上那只金镶玉的镯子,淡声道,“不必等了,先歇着吧。”抬眼时,琉璃般的眸子澄澈明净,静得如一汪碧水,
“既来之,则安之,如霜,什么都不必多想,咱们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待金钗与发箍取下,一头乌发如绸缎般铺落,将她整张俏脸笼在其中,越发显得那双眼清幽明亮,她朝镜子里的如霜眨眨眼,“将灯吹灭吧,我先歇着,你去问问荣嬷嬷,明日认亲礼的礼物备得如何了?万不可有差错。”
如霜忍着一腔酸楚,将她扶上床榻,见她纤细的身子很快没入被褥里,眼眶终是一酸,悄声将鸳鸯红帐垂了下来,回眸看着空荡荡的婚房,掖下眼角的泪花,将四处摆在长几桌案上的宫灯给吹灭,只留账外两片红烛无声摇曳,悄然往外间去了。
夜风无声在黝黑的苍穹下席卷。
一道绛红的身影从黑暗中闯入明光里。
侍从立即上前接过马缰,高大挺拔的身子从马背一跃而下,信步往门庭迈入。
他眉梢似凝了冰雪,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上,没有半丝新婚的喜悦。
一面沿着长廊往里走,一面吩咐侍卫,
“派人去一趟岭南,寻一味野生的何首乌,记住,定要产自深山野林的老乌,要快!”
侍卫领命而去。
管家迎着他往里走,眼见他往书房方向转去,登时打了个趔趄,“诶诶,世子爷,今夜是您的新婚大喜,您是不是得去正房了”
燕翎脚步一顿,沉湛的眼闪过一丝茫然,因担忧外祖母病况,竟是忘了今夜是新婚,沉默片刻往明熙堂方向走,到了门口,晕黄的灯芒撑开一片夜色,两个守门的婆子坐在门槛上打着瞌睡,燕翎步子停在院外那颗桂花树下,秀挺的身影藏在暗处,正要开口唤人通报,听见门槛内传来一道陌生的嗓音,
“夫人已睡下了,丑时过半,更深露重,诸位嬷嬷去后罩房歇着吧。”
燕翎听了这话,俊美的脸没有丝毫表情,驻足片刻,掉头往书房方向去了。
宁晏有择床的毛病,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晨起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