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零下的人造雪道上,全副武装的路瑶,笨拙的像个企鹅一样,在雪中滑行着。
滑着滑着,一个没留心,便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
来时还兴致满满的小姑娘,小脸都气红了。
记得上次滑雪的时候,她已经很好的掌握平衡,能够滑好远好远,这次怎么那么容易摔?
相比起路瑶,顾煜游刃有余的穿梭在滑雪道上,那飘逸的身姿比起专业运动员来也不差分毫。见小外甥女又摔了,他忙滑了回来,手再度朝着她伸去。
“不要你扶!”
路瑶和滑雪道杠上了,她狼狈的从雪地里爬出来,不爽的拍拍身上的雪,将屁股上的小青蛙防摔垫调整好,回忆着教练教她的要领,摆开姿势再度冲刺。
然而历史重现,才滑出几米远,再度扑进了雪里。
这次摔的比上几次都狠,整个人像倒栽葱似的,连脸都埋进去了。
顾煜想笑,但又心疼的慌,他滑到小外甥的身边将她从雪里拔出来,无语道:“要不要这么人菜瘾大?这是多久没滑了?”
路瑶幽怨的回:“三年,你走之后就没有滑过。”
顾煜没了言语。
那是挺久的了。
路瑶见顾煜不说话,眼神更幽怨了,突然想起了三年前他骗她一事:“你哄着我,说冬天再带我来,结果你第二天就出国了。”
她生了半年气,一直没有搭理他,也没有再来过滑雪场。
其实想来的,但是妈妈好忙,没时间陪她来,又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说什么滑雪容易摔伤胳膊腿,一个人摔伤没人管。她说约了小姐妹一起来,妈妈又说,她的小姐妹都是一群未成年,哪有一群小孩子家家跑来滑雪。
妈妈还说,等她忙完了就陪她来,可三年过去了,妈妈还没忙完。
顾煜满是歉意的回:“下次不了。”
“没有怪你的意思。”路瑶很乖很乖,乖到令人心疼:“我知道你们很忙,你们真有事的话,跟我说,我不会哭闹折腾。但是,你们能不能别骗我?能不能给我一点缓冲期?”
从她知道舅舅要走到舅舅真的离开,不过才一朝一夕的事。那天她那么开心的跟舅舅去滑雪,可舅舅却跟她说,他要出国了。
她舍不得,缠着他哭闹,他哄她说不走了。她信了他,第二天开开心心的去了学校,再回来时,舅舅早已坐上了飞往海外的飞机。
那段时间,真的很难受,睁着眼睛闭着眼睛都是舅舅,睡着了都发誓这辈子不理舅舅了。
顾煜知道她什么意思,弯腰蹲在她的身边,手从她的发间拂过,柔声哄道:“下次真不了。如果我下次要走,也带着你一起。”
路瑶眼睛一亮:“真的?”
“嗯,真的。”顾煜点头:“去哪儿都带着。”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路瑶心头的阴郁瞬间被驱散,冲着顾煜笑了。
看着路瑶的笑脸,顾煜的心头一阵柔软。
她是真的好哄。
她长这么大,唯一难哄的一次,就是他偷偷出国。她气了半年不跟他说话,发消息也不回。后来消气了,但回国当天也没去机场接他,还跑去跟人喝酒喝到半夜。
手朝着她伸出:“还滑不滑了?实在不行,我从头教……”
正说着,小姑娘突然两手一扬,手中的白雪被扬上了半空,雪花又纷落而下,落在两个人的头上、肩上。
顾煜笑的又宠溺又无奈:“闹腾。”
手抓着他的掌心,借力起身,被宠坏的小姑娘,满脸娇蛮:“就闹腾,你惯的。”
从小惯到大。
那么惯她的舅舅,回国前至少还会在她放肆胡闹的时候板着脸训斥几句。可回来后,连脸都不板了。
每每看向他的时候,都能看见他满眼的温柔。
起身同时顺势挽着舅舅的胳膊,防止自己再摔了。她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巧笑倩兮的凝视着舅舅头上的雪花:“舅舅,我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顾煜好奇:“什么话?”
路瑶满眼星辰的回:“霜雪落满头,也算共白头。”
她拉着他的手臂撒娇:“刚才雪落我们头上了,你说应不应景?”
顾煜点头:“应倒是应,只是,你喜欢?”
“对啊。”到底才十九岁的小姑娘,满脸都是对浪漫美好的喜爱:“霜雪落满头,也算共白首。都已经共白首了,就不用担心以后会怎么样了。”
“可是……”顾煜的眼波动了动。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坏心思,突然想逗逗小外甥女:“那你听说过下一句吗?”
“下一句?哪一句?”
“记不太清,要么你自己搜搜?”
“搜就搜。”
路瑶取掉手套,艰难的从滑雪装里掏出手机。很快,她搜出了结果。明明有很多的下一句,但出现在首页的偏偏是那一句:霜雪落满头,也算共白首。只可惜我这一生,也只能与你共白首。
刚刚还满是欢喜的小脸,瞬间垮掉了。
小姑娘哀嚎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