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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气(1 / 2)

大概十月底的样子,那会儿我开学了,课不多,还是继续在公司上班,跟纪丙年晚上见面。

中旬的时候出了个新闻,铺天盖地的,说是一个外卖小哥送餐的时候被车撞死了,媒体从这个死去的外卖员身上挖出平台内部管理机制的问题,说他们拼命压榨员工,福利制度很不健全,鼓励用户直接把情绪发泄在外卖员身上。

一单只有七块钱,大头还是平台的保底,保底直接和赔付率挂钩。

单都是散着的,系统随机发给外卖员,有时候明明同一个人下了两单,到同一个同地方,抢不到,就派给别人。

距离又远,尤其是下雨的时候,单多,路滑,用户一定要送到小区里面,导航不是一定精准,来回上下一趟高层电梯,同时接的单子基本上就超时了。

所以路上拼命地赶,缩短时间,碰上别的司机打个盹,或者刹车刹不住,出事的概率很高。

我等纪丙年回来的时候,一直在刷这个新闻,越刷越焦虑,他回来的时候我立刻站了起来,问他今天路上还好吗。

他说:“嗯。”

我能看出来他有点累,让他先休息一会儿,他坐了下来。

我给他按了按肩膀,让他躺在我腿上,他闭着眼睛,昏昏欲睡的,我讲了这件事,他跟我说,“这事上…新闻了啊?”

“你知道?”

“嗯,是我们…站点的人。”

我呆住了。

“……你认识的人?”

“之前天天看…到。”

我说:“辞职。”

他说:“小…概率事件,一天那,那么多车祸,没办法的。”

我说:“不是的,哥!这不是小概率事件,真的!”

我越说越后怕,感觉到一股极深的恐惧,感觉自己和这件事的距离突然一下就被拉近了。

我完全无法想象如果死掉的那个人是纪丙年我会怎么样。

在网上看到铺天盖地的他的尸体的照片,看着网友谴责资本家的做派,叁天后又有新的新闻,哪个明星结婚了,哪个高管出轨了,然后没有然后了。

我说:“纪丙年,你不能再继续做这个了。”

他说:“没,没别的事能干了。”

我说:“有的,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行,你现在就辞职,这个太危险了。”

他说:“明,明天再说。”

我说:“不行。”

他慢吞吞地盯着我,没说话。

是了,他看上去什么都听我的,但心里自己特别有主意,从小就是这样。

说什么让我好好读书,我比他聪明得多,结果还是他什么都安排好了。

我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我往出去走,他拉我,“去…去哪?”

我说:“哥,你让我静静好吗?”

他拉着我不放。

我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说:“我出去散一下步,你要是不改主意,就别跟上来,我不想和你吵架。”

他没追上来。

我下楼,在楼底下晃荡,夜里,小摊一个个出来,街道上一股炒粉的香气。

我在小区外转了一圈,有人牵着一条巨大的拉布拉多跑过来闻我,把我吓得乱跑,最后跑到另一个小区里面。

我发现我好像有点迷路了,准备开导航,才发现手机快没电了。

然后我往附近的商圈走,那里有很多移动充电宝,终于在二楼拉面店里找到,准备扫码,发现我手机已经关机了。

手机没电,就扫不了二维码,借不了充电器。没有充电器,手机就没有办法充电,开机扫二维码。

这东西到底谁发明的?

我的口袋里有点现金,我想了想,打算去买条充电器,刚好家里的也有点不大好用了。

沿街的商铺卖化妆品,衣服,奶茶,蛋糕,没有卖充电器的,我最后是在一条老巷子里找到了一家杂货铺。

我问老板:“我能站在你这充电不?”

老板说:“行。”

店里有个小孩子正在做作业。

他们家灯特别黄,偏暗,小朋友拿椅子放在前面,坐在小板凳上写题。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竟然是个初中生,看起来好矮。

后来我跟小孩子讲题,慢慢和老板聊起来了,跟她说你家店太黑了,这样看书影响视力,你家小孩太矮了,是不是营养不良啊。

老板嗑着瓜子笑,说:“这话可不能当着孩子面说啊。”

给我递了一捧瓜子。

他们家还养了一只猫,也不是专门养的,“贼精贼精的,知道我们喂它,每天跑过来。”

是一只纯白色的猫,很亲人,我抱它也不躲,感觉还挺沉的。

“养得好啊。”

我跟小朋友讲题,聊天,吃瓜子。

突然想起手机可能充好电了。

一开机就接到了纪丙年的电话。

“喂?”是确认我没事。

随后劈头盖脸两个字,“在哪?”

我给他发了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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