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留下了些许润湿的痕迹,是一抹浅浅的樱粉色。
狭窄的空间里,有隐约的脂粉甜香。
谢危手指轻轻颤了颤,眼皮也跳了一下,取了边上一方锦帕慢慢擦拭,眉头却皱得极紧,道:“差不离。”
姜雪宁下意识又想问,天教干什么要追杀他?
可一抬眸,视线触到近处的谢危,隻觉他低垂着头的姿态有一种凝滞的深沉与危险,于是忽然想起前世。那时候天教连皇帝都敢刺杀!
对谢危这样一个天子近臣下手,又算什么?
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她叹气道:“这帮江湖匪类,胆子倒是泼天地大,不过在这官道上,料想他们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人数也不会太多。先生料敌于先,运筹帷幄,倒不用担心他们。”
姜雪宁对谢危有信心。
谢危却沉着脸没说话。
于是,姜雪宁心里咯噔一声,隐隐觉得这一次的事情恐怕不那么简单。
果然,两人安安静静还没在这车里坐上两刻,外面刀琴便忽然喊了一声:“停下。”
众人急急勒马。
马车也停了下来。
周遭于是一片静寂。
这一条官道已经离泰安府很远,靠近一处山坳,东西两侧都是连绵的山岳,几乎不再看得到什么人家,安静得连风吹过树林的声音都能听清。
而远远望向他们来的方向——
树林间竟有一片寒鸦惊飞而起,隐隐约约,马蹄声近!
刀琴瞳孔顿时剧缩,几乎立刻抽了马鞍边上捆着的长刀,低低骂了一句什么,对前头车夫道:“跟上来了,快走!”
车夫“啪”一声马鞭子甩在马身上。
马儿扬起四蹄立刻向前,剧烈地奔跑起来。
这可比之前颠簸太多。
姜雪宁一个没留神,便向前栽倒。
还好谢危眼疾手快,早有准备,及时在她额头上垫了一把,才避免了她一头磕到窗沿,落得个破相的下场。
姜雪宁顾不得喊疼,捂住脑袋道:“难道剑书那边已经露馅?”
谢危声音沉极了:“不会那么快。”
剑书那边分过去一半人,看似不多,可个个是以一当十的好手,即便被发现动起手来,追着他们来的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将其解决,还能调转头来追上他们!
心电急转间,另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爬了上来。
谢危掀了车帘出去,寒声喝道:“刀琴,马!”
刀琴一怔,但是凭借着多年跟随谢危的经验与默契,二话不说一拍身下马鞍,整个人飞身而起,径直将身下那匹马让了出来,自己落到马车车辕上。
谢危则直接翻身上马。
然后朝着车里喊了一声:“宁二出来!”
姜雪宁一阵心惊肉跳,根本来不及多想这到底又出了什么变故,连忙钻出车来。
人都还没站稳,腰间便是一紧。
眼前一花,隻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已经被谢危一把捞上了马,坐在了他身前,被他揽入怀中!
几乎就在同时,身后马蹄声已经变得清晰。
隐约仿佛有人呼喝起来。
紧接着便是“嗖嗖嗖嗖”一片破空的震响,竟是数十雕翎箭破空而来!
“笃笃!”
马车车厢后半截几乎立刻变成了隻刺猬!
刀琴一刀斩了两支箭,竟被震得虎口麻了一下,顿时几分心惊,几分骇然,向谢危道:“教中绝不可能有这么厉害的弓箭手!”
乱箭纷飞,夜色里看不分明。
谢危心底戾气陡然滋生。
耳旁有破空的风声一道,他眉尖便如冰凛冽,电光石火间,隻朝着身畔黑暗中一弹指!
“啪!”
黑暗中疾驰而来的箭,立时被震飞。
姜雪宁隻觉面颊前面一道凉意掠过,竟是那支箭紧贴着她的耳廓擦去,惊险万分!
追兵未现,箭雨先至!
不用想都知道后面有多少人。
谢危手指紧紧扣住了缰绳,向西面深山密林里看去,迅速考虑了一番,声音近乎冻结,断然道:“你们继续往前!”
刀琴立时应声:“是!”
姜雪宁惊魂未定,还没想出谢危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便见他调转马头,竟带着她驰马朝着一旁幽深的密林间衝去!
重重的树影,在天幕山野中,晦暗层迭。
马儿受惊,跑得飞快。
不像是带着他们穿入林中,反倒像是这幽深寂静的密林衝着他们扑过来,迎面的冷风淹没了姜雪宁的言语,让她不得不瑟缩在谢危双臂之间,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后方很快传来短兵相接之声。
时而夹杂着人和人的惨叫呼喝。
只是太过混乱,很难判断战况。
谢危完全没有回过一下头。
他的冷静,近乎于冷酷。
马儿一径朝着山林深处奔去。
方才袭来的那些刺客箭虽然到了,却离他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