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霍朗倒舍得从书房出来与夫人一同用膳了。
秋荇为两位主子布菜,心里却是着急得很:过会儿大爷便要过来了,夫人该如何收场啊?
她焦虑起来,手上的动作便一刻不停,夹的菜将霍朗夫妇的碟碗堆得小山一样高。
霍朗仍是冷着脸,宋清婉本也不愿开口。
奈何这座佳肴小山摇摇欲坠、将倾于桌前。
她怕惹了丈夫不快,令婢女受罚,还是提醒了两句:“秋荇,寒食还未至呢。”
寒食节那日只能吃冷食,因此,前两日家中长辈总会叫小儿吃饱。
毕竟,热的饭食落到肚腹里,总比硬铁块一般冷饭冷羹舒服。
秋荇经夫人这一句玩笑话,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发了痴、闹了笑话,忙向主子行礼赔罪。
好在霍朗也未置一词,只是淡淡道:“观秋荇神思不属,想是心里有事,便退下吧。”
秋荇得了令,仍旧担忧地瞧了夫人一眼。
夫人一双杏眼却是笑盈盈的,半点慌张也无,扬手命她回房歇息。
丫鬟退下了,夫妻二人才说些贴心的话。
霍朗道:“秋荇那丫头,神情担忧,好似我要吃了夫人一般。”
他仍是不喜不悲、不动声色,夹了一颗白玉菇放入口中,咀嚼的动作也斯文。
宋清婉拿不准丈夫的态度,也不知他对自己与大哥的事情究竟知道多少。
今早醒来时,她本是有些惊慌的,然而霍崇本也算是她的枕边人,睡了也便睡了,无甚不可。所以在秋荇面前,她也未隐瞒半分。然而转眼思量,却紧张得叫她捏紧了象牙着,背上也沁出一层薄汗。
若真叫霍朗抓了现行,他……当真不在意么?
何况当时的情形,那根玉势……
霍崇不问,霍朗也不问么?
解释起来,还真不好怎么说了。
清婉正想着,霍朗却笑起来了,嘴角微微勾起,声音像是浸了冷泉,寒凉却又勾人。
“夫人如何紧张得筷子都拿不稳了,是真怕为夫……要吃你?”
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在抖,忙将筷子放下。一双如瓜玉手交叠在腿上,眼睛从黄花梨木制成的八仙桌上移开,强笑道:“……没有的事。”
许久未与夫君言语,她才觉得霍朗气势迫人,话到嘴边,竟有些涩口。
她又张了张口,声音却被她吞回肚子里去了。
——年后便要和离,也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希望,届时,霍朗不要烦她藏在南府内,叨扰他的兄长。她也不会长久在此处待着,更不会与霍崇结成婚盟,免得叫三个人都尴尬。然而霍崇的早逝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她必要待到霍崇过了这一遭鬼门关,方可离去。
至于去哪里,她尚未想清楚。
就容她再多想些时日吧。
霍朗见小夫人又锁紧眉关,也不知她在忧心着什么。总不能是因为他待在这儿同她一道用膳,碍了她的眼吧?怎么,他堂堂正正拜过天地的一个夫君,难道还要为他们伯媳偷欢让路?
……贱不贱呐?
那他走就是了。
就厚脸皮这一点上,霍朗还真不如霍崇。
书读得多了,脑子里塞了一堆黄纸,便最是好面子、最是放不下身段。
自己的老婆,疼一疼又如何?顺着她行事又如何?
不想她跟别人走,直说便是了。
老是整些弯弯绕绕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死要面子活受罪!
霍朗果然撂下筷子绷着脸走人了。
宋清婉送至门前,待他出了门,便只目送,生怕惹得他烦心。
简直太贴心了,天下第一贴心的好老婆!
贴心得……让霍朗半夜想起来都要直接气醒,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她果真对他无半点情意了!
有人忧愁便有人欢喜。
霍朗愁了,霍崇自然又欢欢喜喜进了西厢。
若不是他与他的婉儿还名不正言不顺,他恨不得敲锣打鼓跑进这院子里来!
霍崇来时,清婉早已备好热水、湿巾、小银刀、剃须膏等物,只待他舒舒服服地在垫了软垫的太师椅上端正坐好,小夫人便会为他亲自净面了。
只是他一端正起来,就浑身不舒服,总觉得哪里痒,如同峨眉山上的泼猴,全无大哥的稳重了。
他哪里是不稳重,他是被小娘子看得烧身。
佛教里不是还有这样的偈子?——“见君行坐处,一似火烧身。”
霍崇便是这般心情了。
可惜他玩不来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叫清婉一阵好恼,抬手揪起他的耳朵嗔道:“不许乱动!不然这样一张俊脸上平白多出几道血印子,被同僚下属见着了,霍元帅可不要觉得丢人!”
众所周知,霍元帅提取文字信息的能力是有限的。对于小夫人的话,他只提炼出两点:其一,老婆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