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眼珠里翻滚着湿润的水,似乎这条人鱼偶然的问题就将他的陈旧伤疤挑起,疼得他流泪。
自那之后,老渔夫总爱找他说话,也经常教他说一些新鲜的词儿,什么“集市”、“城堡”、“植物学家”,还给他讲一些年轻时的故事。他还给他取了名字。
老渔夫有些悲悯地看着这条独特的人鱼,在救治他之后,他经常游来听他这个老头子的胡言乱语,也让他多了一点慰藉。
不过,一条人鱼,与人类牵涉过深并不是什么好事。
不知他以后的命运会走向何方。
那段日子十分平和安宁。
渔夫死后,他就很少到这个岛来了。
人鱼成年后都是喜好独居的生物。除了发情期会碰面,而这时也无非是为争夺雌性展开的流血碰头。
塞利尼的发情期一直没有来,他也并不在意。
他以前总喜欢去沉船遗迹里搜集些奇怪的闪亮器物装点巢穴,或者奔袭数百海里,只为捕猎一条罕见的深海鱼。
以往充满乐趣与挑战的海洋,忽然变得寂寥无边。
胆小的小型鱼在他到来之前数英里就逃窜游开。随意掀开一块石头,下面的寄居蟹缩进壳里咕噜噜地滚走。
仰面躺在细沙上,海底的珊瑚、水草、幽蓝幽蓝的水波纹,阳光折射进海水的缕缕光线,一切都是那么寂静又无聊。
他沉躺在海底,就像那个已经死去的渔夫从前坐在木板平台上,呆呆地看着海面。
那个悲伤的漩涡似乎又要将他吸卷进去了。
他多想要一个陪伴他的……伴侣。
这个突如其来的渔夫教给他的词跳入他的脑海,吓得他瞬间从铺满细沙的海底弹跃起。
如果其他人鱼知道他的想法绝对会笑得在海里来回打滚,这真是条怪异的人鱼。一条不在发情期人鱼,居然会想要接近雌性?
但塞利尼清楚,这个念头是那么的真实,又强烈。
一个“伴侣”……
他想要一个伴侣,一个属于他的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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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利尼捧着一堆五颜六色的贝壳,忐忑地往小屋的方向游去。
昨天他给她带了一捧“花”,但她似乎并不喜欢。渔夫说他当年跟妻子见面时送了漂亮的鲜花,她非常喜欢。
他见过“花”,但它只长在岸上,海里并没有。他在海底徘徊搜寻,最后揪了一把最像“花”的海葵打算送给她,第一次正式见面,他有些紧张。
可她将它丢到了海里,她不喜欢海葵。
不过那头肉质鲜美的小型鲨鱼她似乎很喜欢,这让他感到高兴。为了迎接她的到来,他费劲周折捕杀了一头以机警灵活着称的幽灵鲨,没有什么比肯定一个雄性人鱼的捕猎能力更大的赞美了。
他从水面浮起,朝小木屋大声喊她的名字。
艾比从门里走出来,她换了一身衣服,卷曲的棕色头发披散在身后,有些被风吹起。
她抬手遮挡着刺眼的阳光,虚眯起眼睛看向屋前那伸出去的木板平台。
那条人鱼像个浮标似的在那儿忽上忽下,海面波光粼粼,银色的长发也泛着水光。
她走到平台跟前,低头看他,
“叫我有什么事?”
只见那条人鱼将怀里一堆各种颜色的贝壳扔在木板上,带着点羞涩和期待地说:
“艾比,”
“做我的……配偶吧。”
她看了看地上那堆贝壳,有的上面还缠绕了水草和藻类,有的还张开壳缝翕合着。
看着那傻鱼浑然不觉此举有多荒唐离谱,还一副满怀希翼的神情。
她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